班柠很聪明,自然明白班珏琳的暗示,她指了指平面图上的位置,回道:“北区。”
“没错。”班珏琳哽咽一声,眼里的恨意又深了一层,“在他意外去世之前的整整一个月内,都是被困在北区生活,只允许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回家探亲。”
“我记得那一天,就是出事前的一天。”
班珏琳叹了一声,“也是我和他闹了不愉快的那天。”
话到此处,班柠动容地问道:“你觉得,我们现在还算是一家人吗?”
班柠回过头去,就好像姐妹二人的心意终于在此刻得以相通,这扇墙壁的存在令她们之间无需任何解释,甚至连同心愿,也一并明晰。
“只要我们还都姓班,就永远都是一家人。”班珏琳没有任何动摇,她靠在门旁,略一歪头,毫不犹豫地对她说出:“所以,我要为爸报仇的这件事,你一定不要反对。”
“反对?”班柠破涕为笑似的,她走近班珏琳几步,伸出拳头,“共勉。”
班珏琳也笑了,她抬起右手,握成拳,用力地撞了一下班柠。
6。
小的时候,班柠总会带着班珏琳跑出去和巷子里的同伴们玩“木头人”的游戏。
却从来都不让班珏琳当木头人,每次都会命令她来抓大家。反复多次之后,做妹妹的显然有些不满。略显生气地质问起了做姐姐的:“为什么每次都要我来抓你们,你自己却偏偏和大家一起做木头人?”
班柠只是得意的笑,从来都不告诉她理由。
直到各自成为初中生的某一天,她终于将问题的答案告诉了做妹妹的:“你怎么那么笨啊,做木头人很辛苦的,不能动又要小心被抓到,我是希望你可以自由的活动才每次都为你争取抓人的位置。”
只有一个人可以自由的话。
我希望能够是你。
7。
这个时候,班柠的电话再度响起来。
她接通之后,电话另一端的同事说道:“班队,死者的身份已经得到了确认,在你赶来现场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调出她的个人资料,因为现场有她的手机,是个叫做李檬的大学生,她好像……”
“好像什么?”班柠追问。
“她好像是和长钢企业的亲属有些交集。”
班柠猛地蹙眉,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班珏琳。彼此神色皆是极为错愕,就好像被迫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循环。
仿佛所有的命案,都与长钢企业有关。
派出所的同事倒是一语成谶了,当厄运集中在一处时,当真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8。
这是个地处北方,被山峦包围起来的小城。
四面环山,密不透风。道路笔直,数条河川顺着山脉脚下延伸,有意思的是居住在主城干道的市民却不知道偏远的郊区山林中布满河流。
相比于南方,北方的初秋时节才是最为难熬,说不清的闷热,却也还要穿着长袖外套,因为夜晚又极凉,偏生刺耳的蝉鸣声也要不识趣的添乱。
七七八八的亲属聚在派出所外头,他们议论纷纷、神色凝重,很快便看到有两名警察扶着一位哭到晕厥的家属走了出来。
而班柠也是在这个时候驱车回了派出所,她是从高速路口的现场赶回来的。
时间是凌晨5:38分。
朱琪从所里出来时,一眼就看见了穿着运动服的班柠,想要过去,却隔着许多个家属,其中要数死者的舅妈哭得最为歇斯底里,几次大口喘息,她的亲人扶不起她来,其他亲属便一拥而上地将她从地上架起,可她哭得不够尽兴,便开始撕扯着警察不停地捶打责骂:“你们都是怎么保护人民群众的!她还是个孩子,才二十出头啊!怎么就死的这么惨,连全尸都找不回来!”
警察自然是理解受害家属的心情,只能好言相劝,安慰着家属冷静下来。
朱琪好不容易在这时挤开人群,冲到班柠面前时,还没开口,班柠就对她说:“我去过高速路口的现场,具体情况已经了解了,张局也在赶来的路上,但你们是怎么维持的秩序?家属这样聚众在所外,声音又大,会吵醒其他居民——”班柠观察四周,发现已经有不少居民楼内的住户打开窗户探头来看热闹。
朱琪赶忙和其他同事疏散起了家属,“各位请配合工作,只有死者双亲能留下,其余人请回避!”
“那孩子是个孤儿,只有舅舅和舅妈,哪来的双亲啊!”其他亲属说道。
死者的舅舅更是冲上前来,横眉竖眼地质问着:“你们这群警察连个凶手都抓不到,甚至……甚至连剩下的尸体都找不全,派出所到底有什么用?就这么保护群众的?谁他妈的是管事的,给我出来!”
班柠走到男子的面前,面不改色地说道:“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对我说。”
男子打量了一番班柠,不屑道:“你个女的跑出来凑什么热闹?瞧不起人啊,我要找的是你们的管事的!是领导!”
一旁的朱琪极为愤慨地怼他一句:“她就是我们的领导,是班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