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宇桐不敢惊动陷入沉思的徐杨丽泰。
徐杨丽泰说有“苦衷”,不用多想,必然是豪门里常见的那些事,无非是生意上的困顿,只能求助于联姻。
但是老夫人说她并不知道夏沐声兄妹的存在,倒是让岑宇桐有些意外。
徐天启瞒得很好啊……是因为怕触怒到老夫人、还是怕触怒那位夫人和她身后的背景?
那位夫人,她没有见到,但是眼前的徐杨丽泰在她看来,并不是那么不好相处的人。徐杨丽泰是在她面前演一个慈爱奶奶的角色吗?可她又有什么必要在她岑宇桐这种小角色面前演戏?
岑宇桐回想来时黎南桥的那些话,犹自如吃了一只苍蝇般令人恶心。
他们这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吗?她真是不懂得这些所谓豪门里的人了。
两个人都走了神,会客厅里一阵静默,直到电热水壶里的水烧开、按键跳起,那声响才把她们从神游天外中抓回来。
徐杨丽泰道:“前事不可追,我对声儿的母亲有亏欠,不过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让天启娶莹珏,那是身为徐家接班人的责任。”
岑宇桐忍不住问:“那么现在呢?你想让他回到‘天启’,该不会是有另一次联姻需要他吧?”
岑宇桐这话问得尖锐,徐杨丽泰的慈眉祥目立即化为无形,也就是在这瞬间,她表现出一个大家族当家人的凌厉,可这凌厉很快变成无奈:“我若有这个意思,你就不会坐在我的面前。声儿那孩子……我就是想弥补一下,没想到他一点机会都不给。”
强势了一辈子的徐杨丽泰这时就是一位一心想讨孙子欢心的普通老妇人,岑宇桐看在眼内,有几分唏嘘:“老夫人……”
“回来‘天启’,有什么不好?他回来,‘天启’什么都是他的,我就不说少奋斗几年了,他的许多理想马上就能实现……除了我不可能将莹珏赶出家门——她毕竟没有过错,我徐家不可能因为她没生养就将事情做绝——他到底在倔什么?我和他爸爸纵有千般万般错,就不能看在我和他爸爸都半截在土里的份上,松个口吗?”
岑宇桐递上一杯清茶给徐杨丽泰。她觉得她挺可怜,便是家大业大又如何,免不了被儿孙怨念,那又何苦?
“老夫人,我还是那句话,你和他的事,我不想介入。”岑宇桐低头啜了一口茶,沁人心脾的茶香透鼻而来,她迅速地理了理自己想说的话,“不过,我倒是可以同老夫人说一说他的性子,我想,老夫人从未同他长时间接触过,大概没有我了解他吧?”
徐杨丽泰双手放在膝上,稍稍地收紧了点,显然,她想听,非常想听。
“老夏他……”岑宇桐说到这个名字,言语里尽是温柔,“他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嘴巴很臭,再关心的话让他说出来,也好像在骂人。
“他很小心眼,等闲让人下不来台阶,可其实他心眼好得很,你要是知道他,不和他置气,他反倒就好了;如果和他争,他那个臭脾气一上来,有理都变无理。所以,凡事只能和他慢慢说。
“他呢,我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我觉得他缺乏安全感,他怕失去。因为怕失去,所以就摆出一幅敬而远之的模样,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想要。这时候,就假装看不到他的傲骄,厚着脸皮走过去就好了。也许他会赶你,不过要怕,一次不行,再来一次。
“他太骄傲,所以不要用世俗的钱权二势去收买他;他要的不是那些,因为那些他觉得靠自己的努力就能拿到手。他的心很大,他想要做的事很多;但他的心也不大,他不会好高骛远,他认为成功就是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做到极致。
“那么,问题来了,他缺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呢?”
岑宇桐停下来,望向徐杨丽泰。
徐杨丽泰也望着她。
“请不要说去弥补他什么,你给他再多所谓的‘弥补’,在他看来就像是施舍。他母亲,我猜想,他们一样的,很骄傲,他们不需要施舍,他们想要的是独立的人格,以及……真切的情感。
“老夫人,我不是说您应该如何放低了自己去恳求他,而是,而是说,请您敞开胸怀,让他看到您对他是真真的爱。以真心换真心,这便是令他心软的正确方式。”
以真心换真心,如果不是这样,他们走不到一起;因为她同他一样,都是小心翼翼生怕错负了真心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