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是公平的,关了一扇窗,就会再开启另扇门。
就在护士通知家属的时候,莫念已经多少明白,为什么天那么黑,医院里又为什么不开灯,所以在越来越清晰的脚步靠近时,她微微笑了。
眼睛看不见,她的耳朵仿佛更加灵敏了。
你瞧,走进来几个人都能隐约分辨了,“…你们来了!”莫念扯动着嘴角,想起身,又因为全身上下的疼痛,最后在左手边亲友的帮助下,又躺下了。
她说,“杉子!”
“……”一下子,彭杉就红了眼圈。
莫念却笑,“傻样,怎么,姐妹我大难不死,就换来你眼泪相对?”
“…小念念!!”彭杉又哭又笑,想她的手,又怕弄疼,最后只好使劲憋着眼泪,“你怎么样?”她问,又转了转随时就要落泪的眼睛,笑着,“告诉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
其实,她怕,她会失忆。
却是没有,没有。
彭杉感觉自己越来越不争气了,总是控制不住情绪的想哭。
嗳哟,乔少锦看着二哥那张已经黑得不成样子的俊脸,重重的咳嗽了下,“小嫂嫂,既然你没事那就好,小平安还想你呢!”
提醒一句,他的傻姑娘还没意识到。
乔少锦只好向前,拽着彭杉的衣袖,朝那块黑炭努了努嘴,那意思明显的在说:总要给人家夫妻单独相处的时间吧!
彭杉不想走,委屈巴拉的抿嘴,这才起身离开。
随着脚步声和门板再度合拢的声音,监护室,除了滴滴的仪器室,仿佛一下子寂静了。
静得莫念能很清楚的听到他短粗的呼吸,以及那大约所站立的位置,就那样用一道灼灼的眸色看着她,由上到下,全方面的看着。
虽然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知道,他在哽咽。
受不了这样的煽情,莫念忽然一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委屈:
“怎么了,开始嫌弃了?”
“……”
顾子墨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天知道,他哪里是嫌弃,他是怕!
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稍碰就会瞬间消失的梦!
所以他才会站得远远的,不敢发声,不敢说话,更不敢靠近,生怕那样鲜活的她,就像易碎的气泡,眨眼就会消失。
“我……”声音一出就是颤抖。
顾子墨觉着,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溃败过,不是向命运屈服,不是害怕了那些潜在的危险,而是怕她会不见,怕她永远的离开他。
“…念念!”他轻声的呢喃,伸手想触摸她的脸,最后又生生抽了回来,单膝跪在她的病床边,就那样怔怔的看着。
原本漆黑的秀发,没了。
光滑细嫩的肌肤,布满大小不一的伤口。
那双他最爱握着的手,也是千疮百孔,像一把把刀子,狠狠的戳进他的心脏。
视线模糊的片刻,他感觉到她的手,一点点的摸索了过来,可能是想摸脸,最后落在耳朵上,顺着发际又爬上头顶。
就那样手抖的来回穿梭,划下脸颊:
“你瘦了!”她说,“为什么,要让我担心?”
“…我…健身,跑步了!”他撒谎,用脸颊摩擦着她的掌心,顺着指腹吻过去,“念念,念念!”他这样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
仿佛不确定她的鲜活,定要她一遍遍跟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