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微动,走进一个端着水盆的丫鬟。
这是一张全新的面孔,但因为魏潇疏眯着眼,并没有看出来。
丫鬟走至近前,盈盈一福。
“奴婢伺候夫人洗脚。”
魏潇疏请嗯一声,丫鬟跪下来放下水盆,轻轻帮她褪去鞋袜,灵动的眼睛时不时往上瞟一眼,带着胆怯和小心翼翼。
她捧着那双金贵的脚,缓缓放入水盆。
然而几乎是刚碰到水,她就被踹翻在地。
“贱婢,你想烫死我呀!”
随即“哗啦”一声,连水盆也踹翻了,温热的水淌了一地,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裙。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慌忙跪下磕头。
孙妈妈听见动静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杯羊乳茶。
“夫人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她将羊乳茶奉上,瞪向垂着头的丫鬟。
“连这点活也干不好,趁早滚回家去算了!”
“夫人恕罪,求求您把我留下吧,求求您了……”
她又‘砰砰’磕了两个头,已是泣不成声。
“怎么回事?”
魏潇疏饮茶的动作一顿,蹙眉看向地上的少女,瞧着身量,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因为垂头抹眼泪,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凭着恍恍惚惚的轮廓,倒能看出是个美人。
孙妈妈闻言搓搓手,讨好地凑到她耳边一阵嘀咕。
原来,这少女家境贫寒,父亲身患重病久治不愈,前些日子突然离世,家里孩子本就多又欠了一屁股医药费,到头来连副棺材板也买不起了,无奈之下卖身到莫家,这事本来是府里的管事张罗的,但孙妈妈瞧见这丫头长得水灵,生怕她将来入了莫瑜的眼给魏潇疏添堵,便借口这边缺个洗脚丫头,将人讨了过来。
孙妈妈说罢,直起身,等着表扬。
果然,魏潇疏弯了弯唇,大手一挥,赏了她个翡翠镯子。
孙妈妈抱着镯子乐得合不拢嘴,连带着语气也好了很多。
“好了,你也别抹眼泪了,还不快把这收拾利索,再重新打盆水来。”
这算是给了台阶下。
丫鬟忙不迭起身,这一抬头,魏潇疏就怔住了。
这丫头的模样像极了某个人,到底是谁啊?她揉揉太阳穴,又看了一眼那双灵动的过分的眼睛。
突然想了起来。
别人记不得,她却是忘不了,一辈子也忘了。
眼前这人分明跟秋心长得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
她紧紧盯着,转眼丫鬟已经将地板抹得干干净净,端起盆要去换水。
“你叫什么名啊?”她悠悠问道。
“奴婢春柳。”
“春柳?好名字。”
魏潇疏笑笑,没再说话,孙妈妈却察觉出异样来,等春柳一离开,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丫头有问题?”
“没问题,好得很,”魏潇疏笑了笑,温和得让人毛骨悚然。
当年若不是护送秋心回大历,她二哥也不会尸骨无存,魏家也不会败落到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侮的地步,她忍不住又想起卧床不起的宝贝儿子,恼恨间,心下突然生出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