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话音一落,只见端阳先是一阵惊喜,一阵难以置信的模样,紧接着,整个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片刻后,端阳立马朝着元帝磕头拜谢道:“多谢陛下,多谢皇帝伯伯成全。”
她得偿所愿自然欣喜欲狂,不过底下众人却一时各种心思,羡慕有之,嫉妒有人,众人心情一时五味陈杂。
元帝被这声皇帝伯伯叫得心情舒畅,不由坐直了身子,缓缓抬眼,朝着大殿上的那抹绫白身影遥遥看了去,道:“端阳乃裕亲王独女,虽偶有骄纵,却生性单纯,无论是身份还是性情皆为上乘,应当是配得上素有‘小神童’之名的方家儿郎的。”说着,元帝看向高禄仕,不由高声问了一声:“其父何在?”
高禄仕立马恭敬回道:“禀陛下,方大人乃五品府尹,今日不在宴上。”
元帝“哦”了一声,再次看向人群中的方修远,直接冲他道:“你父亲既不在,那朕便直接同你说,裕亲王虽走得早,她自小无父,不过朕一直将端阳当做朕的亲生女儿,朕算得上端阳半个父亲,朕今日便将端阳许配给你,你往后定要好好善待于她!”
元帝说这话时,语气威严严肃,天子威严显露无疑,同时,他丝毫没有询问方修远的意愿,与方才对待苏万里的态度截然不同。
因为方修远作何表态,压根不重要。
他直接盖棺定论,直接将这门亲事定下,仿佛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才是所有的天子威严,这才叫君无戏言。
苏万里只有尊从接旨的份,不然,便是抗旨——
端阳虽骄纵,可配上一个五品府尹之子却是绰绰有余的,此番婚配给方家,毫无疑问,定是下嫁了,就在众人以为对方将要欣喜接旨之际,却见方修远立在队伍里,久久没有回应——
原本众人都在议论不止,等了又等,不见接旨,不多时,大殿上议论声渐渐停了,直到,整个大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宝座上的元帝双眼眯了起来,脸色微微一淡。
太子也抬眼朝着方修远身上看了去,片刻后,太子微微蹙眉,看了大殿上辕文德一眼,辕文德立马上前,推搡了方修远一把,直到这里,原本死寂的大殿开始再次低声议论了起来。
“怎么,方修远,你不想接受这门亲事,你是想抗旨不成?”
终于,宝座上,元帝盯着那道纹丝不动的身影,脸色终于微微一变,只沉着脸冷声开口道。
元帝语气不算太重,声音却压得极低,低沉而凛冽,隐隐有股天子之怒蕴藏其中。
大殿上,所有人正襟危坐着,噤声不敢多言。
而此时,一直到这里,只见那道纹丝不动的身影终于慢慢有了动静,只见方修远微微抿着嘴,一脸凝重的走出了队伍,却是直接曲膝朝着大殿上的元帝叩首一拜,随即,又再次沉吟了良久,这才缓缓开口道:“草民不敢。”
说到这里,众人心里一松,却在此时,又见方修远忽地将语气一转,继续道:“陛下赐婚,草民不敢不从,只是——”
说到此处,只见方修远朝着端阳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继续道:“郡主身份太过尊重,草民不敢高攀,草民无功无名,一届白衣,唯恐辱没了郡主尊贵之身,何况——”
方修远说到这里,话语再次一停,仿佛有万般难言,最终,踟蹰良久,终是抿着唇,一字一句禀明道:“何况,草民已有心仪之人,家父如今正在家中欢喜筹备聘礼,聘请媒人,正欲待端午一过,便要上门提亲,若在此时,草民应下这门亲事,对心仪之人是辜负,对郡主是欺瞒,对陛下更是不尊,此等不忠不敬不尊之事,草民恕难从命,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话音一落,方修远挺直了脊背,随即,再次弯腰朝着元帝遥遥一拜。
方修远虽一字一句带着恭敬,却一字一句坚定无比。
并未曾因元帝在上,因面对皇权,便颤巍难言。
他话语一落后,整个大殿上再次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死寂中来。
纵使有理有据,有礼有节,却终究是抗旨啊。
连续两次,元帝被人抗旨——
苏万里倒还是在其次,毕竟那会儿元帝似乎在与其商量,并未十足下旨,何况,苏万里如今是受封赏入京,他背后可是有西凉王及二十万西北大军做靠的,方修远呢,他可是无功无名,且是在陛下盖棺定论的情况下,当着上千人的面直接抗旨,这不活活打陛下的脸么?
纵使千万种理由,终究抵不过一句君无戏言!
“砰”地一声,忽地,一声剧烈的声响在高座上响起。
元帝绷着脸,直接将案桌上的酒盅一把撂倒在地。
酒盅坠落在高台上发出一声剧烈声响,随即,一路沿着高台的台阶滚落下大殿,最终,滚落到了端阳脚边。
此时的端阳,似乎还隐隐有些没有从之前突如其来的喜悦与骤然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只见她有些呆呆地立在原地,整个人犹如一座木雕。
直到酒盅滚落到她脚边,这才陡然惊醒,随即只见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浑身颤抖,脸色煞白。
在场上千人更是被元帝这一声震怒吓得齐齐起身跪拜,齐齐惊呼:“陛下息怒!”
就连太子也从他的坐席上立马站了起来了,他连连劝说道:“父皇息怒,齐光……齐光头回入宫,不知礼数,实乃无意冲撞父皇,还望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