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了下来,惊奇地看着“消散之印”造成的毁灭性场面。它终究还是有效的。
接着我肆意朝剩下的五具尸体开了枪。它们完全都在射程之内。每一发子弹都正中目标。海军军官的第二次生命也被掐灭了,在炽烈的光线和随之而来的分解中终结。
一切结束后,我的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心里却出现了强烈的满足感,以及乐观的情绪。我们面对的敌人有可能会打败过没有做好准备的对手,但我们克服了这个困难。
“如果这就是莫里亚蒂最厉害的招数……”我刚开始说话,福尔摩斯便劝诫似的摆了摆手指,打断了我的话。
“别轻视命运,”他说,“我们虽然已经证明了自己能赢得这次挑战,但很可能还有其他的挑战在等着我们。”
从地下墓穴远处的隐蔽之所传来了响亮而缓慢的鼓掌声。接着是有人说话的声音:“恭喜你,福尔摩斯先生。你确实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仅仅是这样又有什么看头?如果几个行动缓慢的亡魂就能置你于死地,那也太可笑了。想看你毁灭,我期待你至少能比它们更高明一些。”
从黑暗中走出了莫里亚蒂教授的身影。
他不是独自一人。
25
三蛇王冠
随这位学者一起出现的,是一个形状似人的动物,它有着长而隆起的眉毛,浑身覆盖着鳞片。刚开始时,我吓了一跳,以为那是塔奥的蜥蜴人。二者极为相似。接着我注意到,尽管这生物的五官带有爬行类动物的特点,却源于这类生物的另一个子属。它身上的鳞片尺寸与蜥蜴人不同。双眼也没有眼睑。最重要的是,在它外翻的嘴唇之间,闪动着的舌头分叉。因此,这不是个蜥蜴人,但它们的关系相近。这是个蛇人。
这种怪物的外表,还有它和蜥蜴人之间的相似之处,并不让我十分惊讶。在我读过的《纳克特抄本》中,有好几处提及了具有非哺乳类特征的远古类人种族。根据一些更近代的文献记载,这些种族中有一部分甚至存活到了今日。在新英格兰,有个港口名为印斯茅斯,据说曾饱受蛙人侵扰。而英国南部海岸,也曾有过一两起目击类似生物的记录。如此看来,在人类的进化史上出现过的畸变,恐怕甚至比达尔文先生所怀疑的更多。
这类蛇生物站在莫里亚蒂身边,摆出了仆从的姿态。它的视线固定在他身上,似乎在等待指示,样子就像一只猎犬,准备听从主人的命令去追捕被击落的松鸡。
莫里亚蒂此刻比我们初次看到他时更加沉稳、得意。在他原本定制的双排扣长礼服和锥形细纹裤子之外,还添了新的配件,他头上戴了一顶铜制的王冠,它在锻造时缠绕了一些类似凯尔特结的辫状纹路。在它的前部,有一个三头蛇装饰物,每一个蛇头都扭向不同的方向。虽然在当时,我还无法了解这王冠的真实作用,但我感觉得到,它绝不可能只是个服饰配件,它和蛇人肯定有着某种联系。
“是的,福尔摩斯先生,”莫里亚蒂说道,“假如你就这么被那些骨架子阻止,甚至被它们打败,那就太让人难过了。它们如此脆弱,一口气都能把它们吹倒。假如真发生那种事,我可是会很失望的,尤其是公孙寿曾经如此吹嘘过你,‘一个最有天赋的人’,他是这么说的。”
“公孙寿对我谬赞了。”福尔摩斯说道,“我当然事先预料到了,你会有类似的魔术小把戏。教堂里什么东西最多?人类尸骨。它们要是在正确的人手里,用上正确的药剂和咒语,便有可能成为武器。”他指向那六具尸体分解形成的骨灰堆。“僵尸,我说的对吗?你复活了它们,让他们成为你的奴隶,按照你的意志行动,用的是臭名昭著的黑魔水,就像海地的巫师那样。”
“你做的家庭作业还真不错,先生。我为你喝彩。现在轮到我了,我觉得你的朋友用的子弹不是用铅做的,而是用铁,我说的对吗?”
“铁是公认能中和僵尸的物质,此外,它也能伤害到不少别的超自然存在。但答案是否定的,你说错了。”
莫里亚蒂皱眉,接着又微笑起来,像是他迅速地解决了一个谜题,或是解开了某个复杂的数学方程式。“‘消散之印’。当然只有这个了。非常精妙的技巧,用途广泛。干得好。”
“既然现在是开玩笑的时间,那么,在不可避免的战斗开启之前,”福尔摩斯说道,“你头上戴着的头饰—我想它的名字是三蛇王冠。”
“没错。你觉得它如何?”
“它显然能掩盖你逐渐消退的发际线。此外,我想,它给予你权力,让你得以支配你身边那个长着鳞片的珍稀生物。”
“三蛇王冠?”我说。
“你难道没从我们的研究中想什么来,华生?尤其是《伊波恩之书》。三蛇王冠是某种代表权势的人造物,能让佩戴者控制所有蛇类——而且,目前看来,似乎也能控制体内有些蛇类基因遗留的人类。莫里亚蒂的这个王冠看起来很新,像是自己做的,并非原本的王冠,后者据说只剩三个尚存于世。”
“而那三个王冠都没法取得,”莫里亚蒂说道,“其中之一是一个极为富有的美国古文物收藏家的私人收藏,他对自己的财产看守得极紧,有整整二十年没有踏出屋子了。他拒绝接受外人来访,除了他家的用人,其他任何人若是靠近他的屋子,都会被人从那别墅高层的窗子里开枪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