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和陈浮斗着嘴——这是双方的;日常生活中掉智商——这好像也是双方的;开始在偶然的时候像过去那样神经兮兮——这独属于季迟。并且在更多的时候热衷于打击另外一人——这好像是陈浮的毛病。
现有的一切都使陈浮都极为满意。他开始更多地和季迟讲自己的过去。上学时候的,在美国创业时候,以及国内的一些和苏泽锦在一起的片段。
那些片段绝大多数都非常有趣。当然也有些不太好的,比如陈浮曾经有一段时间几乎和苏泽锦不再联系——那并非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两个人都觉得对方可有可无;比如陈浮在上学和创业的时候曾经有过无数次的失败,每一次失败之后他都会将理由记录在专门的文档中,以至于到了后面,他并非因为什么而成功,只是规避了那些失败。
“这听起来还挺像你另外一个习惯的。”季迟这时候正在厨房研究一种全新的料理,他的想法天马行空,以至于创新的料理有常常出现南辕北辙的结果,要么非常好吃,要么非常难吃,而后者出现的时间比前者多得多了,“计划控,设定控,补丁控。”
“前两者就算了,为什么还有第三个补丁控?”陈浮提出了异议。
“上一次出海的结果。鲨鱼是突发意外,而你第二天就能恰到好处地修正并且赶上游轮回来……”季迟说,“这个补丁怎么想怎么觉得厉害吧?”
“这可不算在补丁内。”陈浮订正。
“那算在什么?”
“算在计划风险内。”陈浮笑道,“就像你一样。”
“我?”季迟断然否认,“我才没有风险,我明显应该算成意外奖励!”
“我小时候做好事的奖励吗?”陈浮扬了扬眉。
季迟虽然没直接回答,但一脸“就是这样”、“理所当然”。
“我勉强认可。”陈浮轻巧说,“如果你身上没有那一点属于半夜的小秘密的话——”
“什么秘密!?”季迟突然提高了声音。
这声音来得如此突兀,高得完全盖过了陈浮正在说的话,它甚至从他们所在的厨房中直冲出去,截断了恰好在这时候响起的门铃声。
季迟的反应远远出乎陈浮的意料。
陈浮暂时停住自己要说的话。
外头的门铃也跟着停顿了几秒钟。
然后,门铃仿佛试探地,再一次响了起来。
厨房在方才那突兀的一声之后就保持着安静。陈浮的目光刚刚转到门外,就听身后传来“哗啦”的一声清脆响动,原本放在流理台边沿的大碗摔到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本来要出去开门的陈浮又转回身。
季迟还保持着收回手的动作。
他的眉头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深深拧了起来,他没说话,只是蹲下身,开始手上地上的瓷器碎片。
“拿扫帚来……”陈浮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被季迟捡起的白色瓷器边沿闪出一道红痕,那是季迟手指被割伤之后留下的痕迹。
“小心点!”陈浮赶紧说道。他跟着蹲了下来,抓起季迟的手正要检查伤口,却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在他握住季迟手腕的时候,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感觉到对方的紧绷与僵硬。
陈浮的目光停留在季迟被割伤的手指上头。
紧绷与僵硬让这只手指没有因为疼痛而反射性地远离危险源,而是直到现在还按在瓷器锋利的边沿。它的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本来并不是特别深的伤口就在这段时间的用力里头飞快加深,一颗一颗血珠已经沿着对方手中那一小片瓷器滴落到了地面。
季迟这时候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正要将手中瓷器的碎片丢到垃圾桶中,手腕却被陈浮抓住不能动弹。他抬起脸略带疑惑地看着陈浮,以目光询问对方的意思,同时还解释说:“我刚刚收手收得太快了,都没有注意到放在手肘旁边的东西……对了,我们不出去开门吗?”
陈浮将瓷器的碎片从对方手掌中掰出来。
他将被血染红了的东西丢进垃圾堆中。
然后他拉着季迟走出了厨房。
本来始终门铃在又一次响动之后安静下去,外面的人大概已经走了。
陈浮用纸巾拭去季迟手指上的鲜血,从茶几底下拿出了速效喷雾对着有些止不住血的伤口喷了好几下,直到伤口收敛之后,才找出纱布将其缠绕妥当。
然后陈浮再一次开口。
他直接问:“你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