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快马于深夜疾行。
到了宫门前,宋温卿下马,朝养心殿飞奔而去。
远远的便看见大臣跪在殿外,黑压压一片,时不时从内殿传来几声吼,声声极大。
宋温卿与众人见了礼,整了整衣裳,神色如常地进了殿。
略扫一眼,血迹从殿门蜿蜒到殿内正中央,李殷如丧家犬般跪在那里,伤口并未包扎,呼吸缓慢又粗重。
李矜立在皇上榻前,神情哀恸。
宋温卿行礼道:“父皇。”
从前做臣子的时候如何对待皇帝,如今做了王爷,除了称呼变了,别的都和从前一样。
见他过来,皇帝脸上明显有了几分笑意,他重重地咳了几声,招招手让宋温卿走到近前。
“明律,好孩子……”他抬起手。
宋温卿跪在榻前,身子前倾,让皇上摸到他的脸。
“怎么这么凉,”皇帝关心道,“一路赶过来,累了吧?”
宋温卿缓缓摇头。
皇帝没因他的冷淡而动怒,反而提起了往事:“这几日,我一直反复做着一个梦,梦见北境的岁月,也不知你母亲过得好不好……若是有机会,替朕去看看她吧。”
他颔首称是,没将岳瑛回京的事告诉皇上。
他知道母亲不愿见皇上,如今风烛残年的老人,如何能与当初意气风发的青年相提并论。
有些人,只要留在回忆里便足够了。
皇帝说完这段话,又颤颤巍巍地躺下了。
宋温卿帮他掖好被子,站起身立在一旁。
“矜儿,你过来。”
李矜扑倒在龙榻前。
“日后,你要做一个好皇帝,不要学朕,”他脸上难得浮现出些许慈爱,“勤政爱民、心怀天下,牢牢记住这八个字。”
李矜跪地不起,肩膀轻耸。
皇帝看向宋温卿,面带希冀:“明律,你会尽心辅佐太子么?”
宋温卿颔首,淡声开口:“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李衿怔愣道:“四哥……”
宋温卿安抚地看他一眼。
皇帝这才真正放下心,语重心长道:“你们兄弟齐心,朕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
临了,他看淡生死,又望向殿门处:“皇后……怎么还没过来?”
李矜握了握拳,道:“母后抱恙,怕您过了病气。”
“连最后见朕一面都不肯,”皇帝苦笑,“也罢也罢。”
他闭上眼睛,胸口的起伏弧度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