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于到了明斯克车站。我们的列车缓缓地停在了一个宽敞而又很长的站台上。整个站台上到处挤满了忙碌的人群:到处是全副武装的士兵,还有老百姓和俄国战俘。战俘们被一些手臂上戴着红白相间袖套、手拿警棍的其他战俘呵斥着。这些特殊的战俘都是反对&ldo;人民的政权&rdo;的反共分子,他们也是我们的报信人。他们因此获得了管理他们原来同志的权利,这当然合我们的心意了。除了这些特殊的战俘外,谁还能管好俄国战俘呢?我们听到有人用德语下了命令,后来又用俄语。一大群人接着走上了我们的火车开始借助站台上的卡车的灯光往下卸行李。我们也加入了搬运的工作,大概干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们因此而感到了一些温暖,接着又拿出自己的干粮啃了起来。霍尔斯在两天之内已经吃完了一大半配发给自己的干粮。后来在一个大楼里住了下来,这让我们终于可以安稳地睡上一觉了。
第二天我们被送到战地医院。在那里待了两天,医生还给我们打了几针。明斯克是个被战火严重破坏了的城市,城里许多的房子都没有顶,墙上遍布着机枪扫射后留下的弹孔。城里的一些街道仍旧完全不能通行,道路上遍布着弹坑,有的弹坑有5米多深。人们用木板和其他硬质材料架在这些弹坑上以便通行。有时我们会给某个手里满是食物的俄罗斯妇女让路,她的身后往往跟着四五个小孩,那些小孩用他们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城里面还有一些奇怪的商店,这些商店的破窗户被用板子和装满草的麻袋封上了。霍尔斯、林森、摩万和我进了几家这样的商店一看究竟。每个商店里都摆着一排涂上不同颜料的瓦罐子。罐子里装着泡菜、干菜或是一种介果酱和奶油之间的浓浓的蜜糖。
由于我们不知道怎么用俄语打招呼,我们四个人只好在每次进店后彼此交谈着。店里不多的几个俄国人多少有些不安地向我们微笑着,而店主或伙计总是殷勤地招呼我们,并给我们免费吃一些俄国泡菜或其他什么,显然是想安抚我们这些他们多少有些惧怕的占领军。
我们最常吃的是用某种黄色的面粉和蜜糖混合而做成的点心,这种点心的味道好极了,多少让我们想到了蜂蜜的味道。唯一让我们有些畏惧的是这些点心都放了太多的动物脂肪。我仍旧记得那些满脸笑容的俄国人给我们东西吃的情景。他们总说着一个&ldo;欧卢卡&rdo;的单词,我不知道这个俄语词到底是指&ldo;吃&rdo;还是指食物的名字。我们在明斯克的日子里有些天我们都在吃这种叫&ldo;欧卢卡&rdo;的东西,但不管我们吃多少,我们从来没有漏掉连里的一顿饭。
霍尔斯对于从俄国人那里的一切白给的食物都来者不拒。有时候我都觉得他实在太过分了。只要他知道哪里有免费食物,他都会拿着自己的饭盒到那些提供免费食物的俄国商人那里去打一份,食物的样子看起来都差不多,都是一种流质如同稀饭一样的东西。有些时候我看到霍尔斯的饭盒里装着那种我们熟知的&ldo;欧卢卡&rdo;,一些腌鲱鱼片、烤麦片和其他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东西,霍尔斯总是贪婪地把它们吃得一干二净。
我们整天忙碌在车站,几乎没有什么时间让自己放松一些。明斯克是一个重要的军需运输中心,每天都有许多东西需要运上去和搬下来,
这里的部队生活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休假的士兵都可以去看电影(我们除外),当地有专门为德国士兵开设的图书馆和餐厅。那些餐厅的用餐价格实在太贵,我从来也不愿去。但是霍尔斯却把每个月的所有津贴都花在了这些餐厅的几顿饭上,他为了吃这几顿饭,还向我们借了钱。我们对他借钱的唯一要求就是他要向我们绘声绘色地描述各种他在那些餐馆所吃过的美食。霍尔斯每次都兑现了我们对他的要求,我们也在听他描绘美食的过程中得到了精神上的满足。
现在的伙食比在波兰的时候要好很多,我们可以非常容易地补充给养。俄国12月的天气冷得吓人,温度常常在摄氏零下20度左右。几乎每天都在下雪,雪落到地上也化不掉,因而一些地方的雪已经有一米多深。这些情况显然延缓了我们向前线运送给养的效率。从前线回来的人说在那里气温要比明斯克还要冷。前线的人员不得不节衣缩食,除此之外,严寒也造成了许多的肺炎、冻伤和截肢。
现在第三帝国正在不遗余力地保护自己的士兵从俄罗斯冬天的淫威中逃脱出来。在明斯克、科夫诺和基辅,仓库里面堆积如山的是毛毯、羊绒衣、防寒靴、手套、毛皮头套、便携式暖炉和各种干粮。我们的职责就是将这些急需的用品运送到前线作战部队的手里。我们为此作了巨大的努力,但这些努力并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我们的运输线并没有受到苏联红军的威胁,直到那个时候他们还在忙于撤退。但是俄罗斯严冬的力量巨大得令人难以描述。除了主要的城镇,几乎没有像样的公路。到处的道路都是破烂不堪。当我们还在波兰训练时,这里的德国陆军迅猛的攻势由于连绵的秋雨和极度泥泞的道路而不得不陷于停顿。然后第一场霜冻让路重又硬了起来。在这之前我们的辎重实际上都陷在了泥中,只有老式的马车还可以勉强通行。路面冻结起来后,交通暂时恢复了一阵。紧接着严冬里漫天的鹅毛大雪把广袤的土地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所有的道路也被厚厚的积雪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