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对我们说:&ldo;我想我们的死期到了。对我们大家来说这个结局太糟了,但我看不到第二个可能的选择。&rdo;借着有时升起的照明弹的光芒,我们可以看到前面阵地上的两名机枪手还在英勇地射击着。
天刚蒙蒙亮,俄国人便加强了他们的进攻。他们的坦克向我们发起了进攻,一发炮弹摧毁了我们小屋最后一点的防护,我们被气浪掀到了地窖的地板上。我们痛苦的呻吟声伴随着外面两个德国机枪手的惨叫。复仇的俄国人把坦克开到了机枪手的掩体上,坦克用履带反复地碾轧机枪手藏身的掩体,直到将他们轧成肉泥。我们中只有霍尔斯看到了这一切。他告诉我们俄国坦克在机枪手藏身的掩体上碾轧了很久,俄国坦克车手不停地叫着:&ldo;去死吧,德国佬!去死吧!&rdo;
我们在俄国步兵到达前10分钟左右离开了掩体。情况很清楚,其他的部队已经抛弃了我们。天知道我们是如何从尸体堆和刺眼的照明弹中穿过的,我的脑袋里被连续的爆炸弄得嗡嗡作响。霍尔斯走在我的后面,他的手上沾满了从他脖子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林德伯格在我们后面蹒跚地走着,老兵走在更后一些,边走边咒骂着这场战争,咒骂着我们的炮兵和俄国人。那个胖疯子和我走在一起,仍旧继续他喋喋不休而又听不清楚的话语。当战斗的声音变得激烈,天色也变得更亮时,我们不得不跑起来。
霍尔斯叫道:&ldo;我们完了,萨杰,我们逃不出去的。&rdo;我开始颤抖并因为害怕而哭泣起来。我的头痛得让我受不了,持续的爆炸声和枪炮声已经让我头痛欲裂了。我们不断卧倒,又站起来,接着又跑起来,就像是个上了发条的人一样。突然,&ldo;法国康康&rdo;大叫了一声。我回头一望,看到&ldo;法国康康&rdo;正哀求着说:&ldo;别把我留在这里。&rdo;他的手正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肠子从他的手里流了下来,看起来就像是肉铺里的杂碎一样。我冷漠地说道:&ldo;像你这样怎么能走呢?&rdo;我其实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突然间他又开始喊叫起来,已经跪倒在地上了。我旁边的苏台德人像一个醉汉似的对我说:&ldo;快走吧,我们帮不了他。&rdo;
我们像梦游一般继续跌跌撞撞地走着。我们突然听见了后面有引擎开动的声音,我们赶紧回头张望这个可能的威胁。一个黑糊糊的影子正快速朝我们驶过来。我们大家用尽全力打算散开。转眼之间一辆半履带式装甲车就开到了我们的面前,装甲车身上反射着周围炮火爆炸时的亮光。装甲车里有一个声音传出来:&ldo;上来,朋友们。&rdo;我们这时才发现这辆装甲车正是牵引我们阵地上榴弹炮的那辆。原来曾和我们一起在地窖待过的3个士兵找到了这辆装甲车,并开动了它。我们费力地爬上了装甲车,车里已经被拆卸下来的榴弹炮零件放满了。装甲车再次被发动起来,我们穿过了一片挖有很深沟渠的地方,看起来这里曾是我们的炮兵阵地。一些站在空弹药箱边的士兵向我们挥着手,他们的脸上布满了疲倦的神情。我们的司机向那些士兵喊着:&ldo;回撤吧,俄国人马上就要到了。&rdo;我们旁边一辆大炮牵引拖车正在燃烧,也许是因为拖车明亮的火焰让我们的司机没有看清前面的道路,我们的装甲车一头栽进了一个巨大的弹坑里,车上的每一个人都被抛了出去。我从车的前窗穿了出去,感到自己原本已经酸痛难忍的肩膀发出一阵钻心的刺痛,接着发现我已经斜靠在装甲车的一个前轮上。
有人说道:&ldo;妈的,看看你对我们做了什么?&rdo;
装甲车驾驶员大叫着说:&ldo;闭嘴!我的膝盖摔断了。&rdo;我站了起来,捏着自己的肩膀。我的左臂看起来已经无法动弹了。
苏台德人一面看着我,一面对我说:&ldo;你的脸上都是血。&rdo;
我回答说:&ldo;我只感到肩膀受伤了。&rdo;
我看到霍尔斯躺在地上,他之前已经负伤了,这次被摔出去好几米,现在恐怕他已经是昏过去或是已经死了。我上去摇晃着并叫他的名字,他抬起手来放到自己的脖子上,谢天谢地还活着。有人试图将我们的装甲车从弹坑里开出去,但车子的轮子已经陷在地里,轮子只能在原地打着转。我们继续走向下一个炮兵阵地,在那里炮兵们正在拆卸固定炮的桩子。炮兵们将我们和其他东西一同放在炮车上,我们随即往后方驶去,
在远处,地平线开始变得红了起来。
有一个炮兵问老兵说:&ldo;你们从那个地狱里来?&rdo;老兵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到几分钟,车厢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睡了过去,虽然车子颠簸得非常厉害。只有霍尔斯和我还半醒着。我的肩膀让我无法活动,而且给我带来一阵阵的剧痛。
有人正站在我的旁边,我的脸上满是凝血。破碎的挡风玻璃片在我脸上划了好多口子,所以看起来我脸上的血是从很深的伤口里流出的。那个站在我旁边的人说道:&ldo;这个家伙一定快死了。&rdo;我大声向他吼着说:&ldo;我没死!&rdo;
过了一会儿,我们都被抬了下来。每动一下,我的肩膀都疼得让我几乎要晕过去。我感到恶心,接着便无法控制地吐了起来。有两个士兵搀着我走到了伤兵休息的房子。霍尔斯捂着自己血糊糊的脖子,还有我们的驾驶员也单腿跳着跟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