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巧。之前回来禀报的弟子说你往这里去了。刚好遇着他,我就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跟我们穿着很像的人,然后就找到你和季文绛了。”江临乖巧地点点头,喝了口茶又问道:“你们在山上有看见谁的墓吗?”程烟雨摇头:“没有。不过明日可以去山的另一面看看,当初我下山的时候倒是看见了许多墓碑,不知道哪个是你说的。”“但锦丝的话有点麻烦。”她转口道,“照你说的情况来看,彼岸里的人身上都被种植了锦丝。如果想要拆除,必须先经傀主之手撤掉锦丝。”江临明白她的意思。何止是一点麻烦,这简直太麻烦了。他们要是想让彼岸里还活着的傀儡恢复人性,就不能杀死彼岸的主人,得让彼岸主人自己撤回锦丝。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要怎么让这个人,或者说是灵体自愿收回锦丝呢?……在大多数人还在沉睡的时间,一小队人静悄悄的从客栈里走出来,登上了他们来时的那座山。江临带着人绕远了些,走到了山的背面。他们今日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何蔚言的墓。程烟雨所言不假,山的另一面的确立着不少墓,有名或无名,破旧或崭新,少的来说也有几十个。如果要一个一个找,肯定要费不少时间。可是他们也没有何蔚言的任何信物,没有办法靠灵力来寻找她的墓碑,众人只能徒手慢慢找。好在他们人多,运气也不错,没费多少时间便找到了何蔚言的墓。这座墓在一片规规矩矩的石碑里看上去格格不入,是一座小小的,用石头砌起来的墓。墓前立着的一块还算方正的石头上歪歪斜斜地刻着何蔚言的名字,实在孤独。程烟雨小心地围着石头转了一圈,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这墓碑给踩坏:“这就是你要找的墓?确定吗?”江临道:“名字是对的。应该是这个。”名字确实是对的,但他们面前的墓说白了就是一座用石头堆起来的小塔,连衣冠冢都不能算。“长老,能有用吗?”随行的弟子开了口。今日一早程烟雨就把大多信息都告诉了他们,所以他们也知道要找的墓十分重要。江临道:“没办法。只能赌一把了。”“赌什么?”程烟雨走到前面带着他们下山,问道。“赌这座墓是猎户亲手搭的。”何蔚言当初被带走,肯定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按理来说她的墓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是他们找到了她的墓,还是这么简陋的一个,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她在城里的亲人听说了她的死讯,为她搭了一座墓。他们回到城里时,日头还没那么高,街上已经开始慢慢的热闹起来。江临给程烟雨打了个招呼,自己先赶到城边的屏障处了。他拿起面具戴在自己脸上,穿过魔气环绕的屏障,轻车熟路的混进了人群里。好巧不巧,没走几步,他又听见了那几个女子说话的声音。眼见着她们就要走近,江临灵机一动,把自己附身在上次的那枚铜钱上,得意洋洋的从她们面前滚过去了。就这样滚到了季文绛的家门口,江临累得不行,想躺在地上喘口气,等一会再变回去。可就是他歇息的这几秒,季文绛开了门,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铜钱。江临正在沐浴阳光,突然感觉身体一轻,接着眼前的视线被一大片黑色笼罩。反应过来他才发觉,他这是被季文绛装在兜里了。这个兜似乎是上衣的兜,江临能感觉到季文绛在走路,但他却能在兜里躺的好好的,一点也不颠。走了许久,季文绛终于停了下来。就在江临好奇季文绛去了哪里时,他的声音隔着布料的缝隙传来:“主上。”屋内寂静无声。季文绛又叫了几声,见无人回应,竟直接上前推开了房间的门。并没有任何说话的声音伴随着嘎吱的声响传来。屋里没有彼岸主人的身影,只有那一堆散发着铜臭味的钱币因为靠着门而摔了几枚出来。没人?季文绛把落在脚边的几枚铜币踹了回去。门口传来了什么动静。季文绛警惕地回头,只看到一个穿着富贵的青年刚好从门口走了过去。他赶到门口,注视着那青年的背影。青年似乎是被看得紧张,走路的步幅加快了些许,拐进了一个酒楼。季文绛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江临都忍不住想要开口了,终于转身向反方向走去。江临在兜里躺着,直到周围的声音全都安静下来,他感觉身子一轻,被季文绛拿出来放在了桌上。两人四目相对。季文绛朝他眨了眨眼睛。“……”江临终于意识到季文绛已经认出他且在等他恢复了。他在原地转了几下,支起身子,从桌上滚了下去。落地的一瞬间,他从铜钱里挣脱出来,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地上。“怎么知道是我?”江临问道。“看着像。”季文绛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主上不在屋子里,想必师尊应该听到了。”“的确,什么声音也没有。他是去别的地方了?可他是灵体,不应该出现在外面。”季文绛回想起了那个让他感到可疑的青年,“他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应该是附身到别人身上了。”“你是看见什么了?”季文绛没有直面回答,只道:“还不确定。师尊,今夜随我再去看一眼吧。”附身夜里,季文绛假意去向傀儡师汇报消息,江临故技重施,化作铜钱混进了屋中的钱堆里。“时闻,你最近来的很频繁啊。”男孩的声音发生了些变化。如果说他之前的嗓音稚嫩,那他现在听起来便更成熟了一些,像是在经历变声期的男生。季文绛向左下角那枚慢慢移动的铜钱看了一眼,道:“因为有事情找你,但前些时候我来时你不在。”男孩的声音很明显的停顿住了。半晌,他道:“那时候我身体出了些状况,大概没听见你的声音。有要紧事?”铜钱已经成功从缝隙里爬进了屋中。“没有。只是来问你,任务时长有没有期限。太久了,很烦。”男孩这才稍微放松下来:“任务的最长期限是一个月,多等一会也不会耽误你什么。反正你以后都要待在彼岸,多等等就是了。他总不至于一辈子都查不清楚真相。”季文绛抬眼往屋内看了一眼,眸底有凌厉的光芒闪过。不过在看见从缝里小心翼翼地爬出来的铜钱时,他按下了心中的怒气,照着平时的习惯隐晦的表达了几句自己的不满。与往常一样,男孩对他的控诉依旧不上心,只扯开话题,让他不要着急,来日方长。不过今日的他好像怀有心事,没有多余的长篇大论,而是随口敷衍了季文绛几句,欲将他打发走。季文绛已经等到江临出来了,也不愿多待,没说什么就走了。等感应不到门口的人的魔气了,男孩才松了一口气,却把手中的数根锦丝攥得更紧。他总觉得时闻这两日看上去有些浮躁。也许不仅是因为顾旻做任务的时间太久,还有前几日进来的那个人的关系。当时,时闻是误打误撞闯进彼岸的。他一直都欢迎无家可归的人,何况彼岸不是谁都进的来的,能进来的便都是有缘人。所以他虽忌惮时闻体内的心魔,却还是让他留了下来。有了新鲜血液的加入,彼岸于他而言更便于掌控。不过,时闻好像一直在顾及着彼岸外的东西,总想着要再出去。这让他很不开心。时闻如果要离开,他就少了一个能量的来源。后来的事他倒也没管,反正他已经给了时闻衍主的身份,时闻也出不去。就算他有出去的想法,也没有那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