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他现在的处境,那就是悲伤的巧克力喷泉。“既然你曾经也渴望过自由,那为什么还要把人骗进彼岸?”江临唯有一点不解。一个人在逃离了囚禁多年的牢笼之后,有了自由和权力,为什么会活成当初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你觉得我自由过吗?”傀儡师突然问道。扣着他四肢的锁链燃烧着,火里却悄然攀上一条条触角一样的黑条,被烧焦的重新回到身体里,搭着还幸存的慢慢向上挪动,直到大锁链的尽头。当然不可能自由过。自由和权利永远不会同时存在。当他自以为的自由是用灵魂换来的时候,那这份自由就注定被拷上了枷锁。在场的人都明白这点,可就是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傀儡师见状又换了一句。“那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几名弟子面面相觑了一会,犹豫着点了点头。“那就和我一起回彼岸吧!!!”他颓然地吼了一句,锁链上的火焰骤然被黑液覆盖。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尖叫,傀儡师切断了自己的四肢,拼了命的挣脱束缚,朝山里奔去。“他刚刚舍弃的是他的魂魄,跑不了多远。”程烟雨话音刚落,回头一看,已经没了江临和季文绛的身影。“……”程烟雨转向她身后的弟子们,“他们人呢?”“往山里跑了,长老。”程烟雨再度叹气。不过是个魂魄残缺的灵体,他们两个人应该没问题。想到这,她一边把阵收回,一边招呼着大家把猎户的灵魂送走。猎户的执念已了,又没有怨念,在人间逗留一会自己就会消散了。现在。程烟雨望向山的深处,“你们两个,加把劲啊。”如程烟雨所说,丢弃魂魄的傀儡师一路上落下了不少粘腻的痕迹,两人很快便顺着痕迹来到了瀑布下的溪流边。瀑布如银河般倾泻而下,打在石头上激起大片大片雪白的水花。偶尔有枯叶要从树上飘进瀑布里,被风一卷,便转了个弯,潜进了曲径深处。“水里有锦丝,小心。”江临提醒道。季文绛脱了鞋袜,盯准傀儡师游动的方向,扎进了水里。溪水从耳边流淌而过,发出聒噪的咕噜声。这条连着瀑布的小溪不算浅,季文绛抬手拨开面前的水流,向深处而去。虽然是下游,溪中的溪水也还算清澈,江临明明看见那团灵体就在石头旁边,再一转眼,他竟凭空出现在了季文绛的身侧,而季文绛暂时还没有察觉!江临连忙聚起几股灵力向水中击去。可傀儡师在水中的游动速度极快,灵力根本沾不上他的边。好在灵力落入水中的声音引起了季文绛的注意。他蹬着一块石头浮上了水面,手里握住了配剑,往水里狠狠一击。顿时有强光从水底散开,傀儡师从水里弹出来跃上半空。江临看准时机,一剑斩过去,灵体顿时被劈成了两半。这样应该就行了。傀儡师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加之丢失了魂魄,他这一剑过去,不需要任何阵法的加持,灵体直接就能消散。傀儡师的一半灵体落入了水中,另一半在空中扭曲的抽搐着,发出惨厉的尖叫。被劈开的伤口处有黑色的液体在翻滚着,但始终没有落下来。反而是他的灵体,像是被水稀释了般的泥土,液体从头开始滴落至身尾,在将要触碰到水面的那一刻化为气体,随着瀑布卷起的风和尘土一同淡去了。溪水流淌的速度变得慢了起来,再渐渐归于平静。整个山间只剩下银白色的瀑布在哗啦哗啦地昭告着自己的生机。落雪季文绛从水里爬上来,衣服不断地向下滴着水。他拾起落在地上的衣物,披在身上回暖。从他身上滴下的水沾湿了脚下的一小块泥土。江临没完全靠近他身边,都能感到他周围的温度比其他地方冷一个度。“身子可还受得住?冬天的水还是”说到一半,他被左侧咕嘟咕嘟的异响吸引了注意力,两人同时扭头向溪流看去。黑色的流体在溪水中不停的蹿来蹿去,时不时撞击着水面,发出刚才吸引二人的咕嘟声。是傀儡师残存的灵体!江临迅速抽出了剑:“他怎么还活着?”季文绛比他快一步。他举起剑,看准时机,一道犀利的灵气便向水中的傀儡师冲去。剑气激起了巨大的水花。江临只看见那两三人高的波浪中似有一抹黑色闪过,来不及细看,那滔天的巨浪就要向他这处袭来。江临赶忙用灵力做护盾挡住。水打在护盾上,发出巨大的唰啦声,连带着将江临与周围的场景都隔绝开来。待护盾散去,视线变得明朗,溪边只剩下了他一人。“季文绛?”江临快速地环顾着四周,未见到有其他人的身影。他又跑到溪边,往水里一望。刚推到嘴边的喊声蓦地停下。傀儡师的灵体正缠绕着季文绛的身躯,把他困在水底。而季文绛并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好像已经晕过去了。江临也顾不上别的了,纵身一跃落入水中,胡乱地推开面前遮挡视线的水草,尽全力向季文绛的方向游去。水真的冷得刺骨。江临的面前一片模糊,眼睛也一阵酸疼。他屏住气息,终于游到了季文绛旁边。傀儡师的灵体还缠着季文绛,但实在脆弱的可怜,被江临一打就散了,仿佛刚才把季文绛卷进水里的人不是他一样。威胁散去,江临抓着季文绛的手臂晃了晃,见他仍旧没有反应,便揪着他的衣服,借用水的浮力把他抱进怀里。一条灵力变成的绳子从水里探出,缠在了溪边结实的物体上。绳子缠住的那头足够结实,江临拉着向上游了几下,浮出了水面。他先爬上岸,又狼狈地把季文绛拖出水面。猛地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他不敢停歇,又赶紧坐起来查看季文绛的情况。季文绛的胸口处沾着什么东西,黑色的,长长一条,像是水草。江临没将它放在心上,只当是有水草卡在季文绛的衣服里。他随手把水草拨到一边,却见那东西竟动了动,往季文绛的胸口里去了。江临脸色一变,想去抓,水草却滑溜溜的,从他手里溜出去了。水草完全没入他胸口的那一刻,季文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起来,周身灵力暴动,形成一个圈,将他身边的人阻隔在外。“季文绛!”江临一个前扑,倒在了季文绛身上,才免于被灵力圈排斥出去的下场。他仓促地从季文绛身上坐起来,用手扯开他的衣服,摸索着水草穿进去的位置。可是季文绛的胸前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如果不是江临手上还残留着水草的触感,怕是真的要觉得方才那一幕是一场幻觉。江临抓起他的手,手指在他的手腕上摸索着。……没有感受到他的脉搏。江临不信邪,又伸手过去探他的鼻息。?江临发誓,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到这么冷。他感觉身上的水珠结了冰,硬生生地往他皮肤里扎,血液想要涌出却无法,只能被冻在血管里。他僵硬地抚了抚自己的手臂,找到季文绛胸骨下段的位置,双手交叠,向下按压。这样按了几十次,季文绛终于咳出几口水,但意识还是没有清醒。江临抱住他,把他移到他身后的一块石头上靠着,换到颈侧摸他的脉搏。接着他被烫得一缩。从季文绛的脖子到手臂的温度都热的不正常,但偏偏他身上什么受伤痕迹也没有,不能判断出他是因何变成如此。发烧了?江临刚把手覆上他的额头,听见季文绛在呢喃着重复几个字。“冷冷”“哪里冷?”江临的视线下移,见他的左手颤抖着紧紧的攥着胸口半掩着的衣服,便掀开那一块,把手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