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思萦归心似箭,每日只肯休息两三个时辰,一路上连换了四五骑快马,日夜兼程地赶往天山。待两人回到天山时,已是六月初。
&esp;&esp;那天午夜,天落着大雨,雷鸣交加,思萦却显得很兴奋,一张脸涨得通红。
&esp;&esp;“我终于回来啦!”踏着那熟悉的青石台阶,她在雨中的脚步也变得异常欢快。
&esp;&esp;水易寒则不然,他的一张脸就跟天气一样,愈接近天山反变得愈冷,就像当初在天山颠峰时见到的一般模样,最后甚至连一丝笑意也没有了。
&esp;&esp;她看了他半天,终于鼓足勇气,低声说道:“你真的不用送我了,我已经到啦!”
&esp;&esp;他冷笑道:“你这么急着赶我走,是怕我杀了你师父吧?”
&esp;&esp;思萦被他戳破心事,很是尴尬:“当然不是啦!只是那个”
&esp;&esp;“只是我是水灵宫的人,是个邪魔歪道,你们天山派是名门正派,我这种大魔头自是不配进的!”眼望那紧闭的大门,他冷道“故作清高,很了不起么?”
&esp;&esp;她正待解释,哪知他身形一晃,便跃下山去,黑夜中犹如一道轻烟。
&esp;&esp;思萦望着他远去的淡淡白影,急叫:“水易寒!水易寒!你回来呀!”却哪里还叫得回来。
&esp;&esp;她心里一酸,跺脚委屈道:“你走,你走,有本事永远别再叫我见着你!”
&esp;&esp;这时,天山派的庭院内骤然响起一阵狂噪的狗吠声,思萦闭上嘴,心里诧异道:“什么时候竟养起狗来啦?”
&esp;&esp;她不敢敲门惊扰师兄弟的清眠,想了会儿,抿嘴一笑,悄悄转了个圈,绕到天山派的后院围墙外。
&esp;&esp;后院墙足有四五人高,她摸黑在墙上一路抚摸,过得片刻,手指触到一个凹陷的拳头大的坑洞,喜道:“找到了!”
&esp;&esp;这面墙从上到下,每隔半丈都有会一个小凹坑,这原是她与赵思骅小时候为了方便偷溜出去玩而特意挖的。
&esp;&esp;她踩着一个个凹坑,轻而易举的爬上墙,墙内也同样有这样的小凹洞,她又踩住凹坑顺利翻下。
&esp;&esp;后院里静悄悄的,靠得最近一排的小茅屋是厨房伙头师傅们的卧房,思萦蹑步走过,听到房内发出震天的呼噜响,会心一笑。
&esp;&esp;她原打算先去拜见师父师娘,转念一想,师父他们也许还没回来,就算回来了,现在这个时候肯定也早安寝熟睡了。
&esp;&esp;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等天亮了再说。
&esp;&esp;黑夜,她的房间应该是漆黑一片,可奇怪的是那纸糊的窗格上竟淡淡晕出昏黄的光圈,在宁静的夜里格外刺眼。
&esp;&esp;会是谁在她房里?
&esp;&esp;悄悄掩过,走近了,才发现那新糊的纸窗上竟贴了一个大大的“喜喜”字。
&esp;&esp;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就这么站在雨里盯着那鲜红的鸳鸯剪纸怔住,痴痴地发起呆来。
&esp;&esp;狂风起,雨点夹着轰轰的雷声砸了下来,雨点子很大,那房内的烛光晃了几下,突然暗了些,想是被风吹熄了一支蜡烛。
&esp;&esp;房里有个女声低低地惊呼,害怕道:“谁?谁在那儿?”
&esp;&esp;是小师妹的声音,只不知她在她房里做什么?
&esp;&esp;她才要应声,胡思蓉在房里突然一声惊叫:“是是思萦么?你你来做什么?”
&esp;&esp;思萦听她语音颤抖,显是害怕极了,心里叹气,小师妹最怕天黑打雷了。
&esp;&esp;伸手推开房门,她走了进去:“思蓉,你不要怕,是我,我回来了。”
&esp;&esp;胡思蓉“啊”的一声尖叫,连连后退,也不知她撞翻了什么东西,一阵乒乓响。
&esp;&esp;思萦才进门,鼻子里就直冲进一股浓浓的烟味,忍不住皱眉:“你在我屋子里烧什么东西呢?”
&esp;&esp;胡思蓉满脸慌张,竟吓得缩到桌子底下,颤声:“思思大师姐,你不要吓我我,我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就是怕你来找我,所以所以我才会给你烧钱给你的你,你不要生气不要来找我啊”烛光昏暗,思萦瞧不清楚,眼光不自禁地望烛光处一瞥,不看还好,一看险险晕厥过去。胡思蓉躲的那张桌子上摆了两支白蜡烛,几碟瓜果,中间供着一块牌位,那牌位上的赫然写着“胡思萦之灵”五个大字。
&esp;&esp;眼光转到瑟瑟发抖的小师妹,强压住满腔的怒火,她恨道:“这灵位是你给安的么?你可真好心呀。”
&esp;&esp;胡思蓉躲在供桌底下不停的抖,连头也不敢抬一下,颤道:“是不是!是爹爹安安的。”
&esp;&esp;思萦一阵心酸,师父师娘大概以为她已经死了,所以小师妹见了她才会吓成这个样子。她心生怜惜,软道:“思蓉,你出来吧,不用怕我,我还”边说边要伸手拉她。
&esp;&esp;胡思蓉一声尖叫:“我知道你在底下寂寞,我知道你怨我,恨我!我知道错了,我求求你啦,饶了我吧,实在不关我的事,是爹和娘让我做的,我没想要害死你哇啊”她扯开嗓门号啕大哭,猛地屋外一道雷电闪过,她瞥见思萦一双绣鞋湿嗒嗒的,脚旁淌了一地水,那水一溜往她身前淌来,蜿蜿蜒蜒如条小蛇般,吓得哭声噎在了喉咙里,整张脸惨白一片,眼朝上一翻,身子软软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