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者易折,柔者易存。师父自神兵堂典籍中总结出来的训练刺者的心法,便似锻炼一把无坚不摧的刀。万俟清已经将人为因素尽可能减少,却仍不能改变其残酷冷漠的本质。
刺者心法,始终是反人性的。而一旦受训的人对自身出现怀疑,便是一溃千里的结局。
他再度将目光转向顾逸,露出不加掩饰的崇敬之情,道:“我墨夷明月极少佩服一个人,而顾少师便算得上其中之一。”
这是因为顾逸似弹指间便解决了阿秋的难题。
顾逸淡然道:“并不很难,但是,她此后的武功心法,便不能再算是兰陵堂传承了。”
顾逸是以公冶之香加上地底引出的温泉之水,彻底重新为阿秋易经洗髓,又以自身内力为她重导气脉周天。自此天地重生,一阳来复,与兰陵堂奇门心法却完全不同,走的是如顾逸一般的正宗玄门道功的路数了。
这个解决方法,对顾逸来说不难,只是除了顾逸,天底下也没有别人可以办到。
不会再有玄门正宗的宗师如顾逸,会为一兰陵刺者耗费精力,重塑气脉。而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轻易地走进阿秋心里去,问出她连自己都早已忘却的事情。
墨夷明月却是微笑看着阿秋道:“如此,极好。”
一时之间却听得阿秋发愣。难道墨夷明月竟然觉得师妹的武功脱离本门蹊径,是极好的么?
墨夷明月道:“师兄虽于江湖经营多年,只听过白头侠士,年高道者,却从未听过白头刺客。”
刺客不见白头,自然一是因成名刺客犹如利器,往往折在锋芒最盛时。二则是刺者本身训练的方法,亦不是为了强身健体,养生延年,而是最大限度激发人体潜力,以形成超乎常人的速度与力量。
他们师兄妹三人之中,只有阿秋是神兵堂刺者的传承。而到了今日,阿秋才得以知晓墨夷明月对于她这身“谪仙榜”上排第一的武功的看法。
原来竟是,不要也罢。
顾逸却是直截了当地道:“当初你们堂主,为何让她传承神兵堂的武功?”
墨夷明月唇边溢出一丝苦笑,道:“那自然是因为大师兄和我,都不够格。”
他们根骨虽佳,却不是师尊眼中那种可达王者级别的刺客。但,阿秋是。
兰陵堂于乱世中历千年而能传承至今,最核心的依托还是它顶级刺者云集的神兵堂。一言堂策士之经略天下,刑风堂网罗的帮会势力和建立的情报网络,发挥作用都需要时间,不及刺客之见效果速,震慑力强。
师父作风实际,不会有任何多情之举。
墨夷明月收回落在阿秋脸上的目光,道:“阿秋你既来此,必然是要问我汉砖的问题。”
阿秋道:“正是如此。师父为何会送那半块汉砖给我?”
墨夷明月道:“你那夜之所以在西市遇见我,并非偶然。此前我收到堂中消息,有人要在西市行投石问路之举,故特亲自赶去查看。而他们用来投石问路的东西,就是你所带走的那半块汉砖。”
只是后来忽闻阿秋失去武功,又有顾逸与她同行,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在墨夷明月心中掀起的风浪,都比一桩来自道上的消息更大。且砖既到了阿秋手中,便如到了墨夷明月自己囊内,墨夷明月便更不着意了,因此索性没提。
而事情闹大,却是之后一天内,立即就有人放出,这汉砖是前代关内侯李将军赠于南朝的国礼,却因不被当时皇后重视而弃之宫外的谣言后。
更有人言之凿凿说这砖本来扔了便扔了,多少年里都没人去管,却是顾少师重新翻出此事提起。
阿秋闻言,恨恨道:“这必然是万岁那恶女说的。当时在场之人何止千百。她不认得师父却认得我,只要稍一打听便能知道与我同行的是师父,这才能将此事攀咬到师父头上去。”
墨夷明月听得她很自然地称顾逸“师父”,不知为何无形中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