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长,萧易安看着檀逸之的侧脸,犹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就是这样清晰轮廓的五官让他的眉目间多了几分英气。
不至于像七皇子慕容旻那样,面容太过阴柔,反而给人一种软弱可欺的错觉。
萧易安不由得开始佩服檀逸之的消息渠道了,能从大理寺将案情进展探听的一清二楚,可不是什么简单容易的事情,非得有强大的人脉和能力不可。
没想到他虽是质子,却丝毫不为局势所限,野心和实力相匹配,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檀逸之看到墙上添了两幅古画,自顾自的在她的闺房内转悠起来,边走边说:“你是担心这次的贪腐案牵连到萧家?放心吧,旁人我不敢讲,宁阳侯府里肯定是固若金汤。”
最近萧玉茹和九皇子慕容暄打得火热,这个王妃的名头恐怕还是跑不了的。
萧廷身有侯爵,又兼紫金光禄大夫,萧建任吏部尚书,一门两兄弟显赫无比,谁敢轻易攀咬。
但萧易安还是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正出神时,听的檀逸之的笑声响起,“这幅画是赝品吧,你怎么摆在这样显眼的地方?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赝品?”
萧易安只觉得脑袋上一懵,不敢相信的说,“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市面上买的《秋日远涉图》,前朝书画大家范其道所做,上面还有他亲笔所题的行书,乃是货真价实的真品,你可是看错了吧。”
萧易安前世在宫里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自以为还是有一定的鉴赏能力,不至于轻易被人蒙蔽。
所以当檀逸之说出这幅画是赝品,她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随后,立刻遭到了檀逸之无情的嘲笑,“哎哟,平日里看你一副聪明伶俐的模样,没想到在书画鉴定上脑子也不怎么灵光嘛。”
他给自己倒了半杯茶,“《秋日远涉图》的确价值连城,美轮美奂笔下画尽秋日风光霜林落叶,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可惜了,你这副是别人精心仿的赝品,虽然也是像模像样,但是价值可就大打折扣喽。”
见萧易安还是不相信,他随手一泼,故意将那半杯茶水泼到了《秋日远涉图》上,弄得纸张笔墨湿了大半。
“你……啊啊啊!!”
萧易安气得胸中怒气翻腾,极为失态的喊了出来,挥舞着自己的一双粉拳,似乎打算冲上来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毕竟当亲眼看到上万两银子打了水漂的时候,谁也没办法轻易的冷静下来。
檀逸之也不招架,也不用轻功闪躲,就那么站在原地等着她冲过来。
等萧易安近前之后,轻轻用手一揭,竟然将画上附着的落笔印章撕了下来,背后是一层泛黄的纸张,显然是粘上去的。
“啊?”萧易安看得愣住了,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的停下。
“纸张古旧,并不一定就是陈年之物,用旧瓶装新酒也不是不可能。这幅画的行文笔法不拘一格,用墨风格萧疏淡雅,与范其道极其相似,看得出是下了心思研究过的,但赝品终究是赝品,登不得大雅之堂,更没办法以假乱真!”
檀逸之话音刚落,随即又那画中的亭台楼阁轻轻的扯下来大半,翻转过来才发现纸张背后有胶,也是粘上去的。
显然是作假之人找了一张古朴泛黄的画卷,然后将自己所模仿的赝品粘上去,以防止宣纸半新不旧会被人发现异样。
萧易安此刻的气更大了,花钱买回来了一幅赝品,被骗了不讲,自己还视若珍宝的挂在正厅里。
内心被欺骗的怒火蹭蹭蹭往外冒,一张俏脸气得通红,柳眉倒竖,满脸写着一股子怒气腾腾的杀意。
如果有机会,能再碰到那个在大街上叫卖字画的落魄书生,萧易安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檀逸之平日里见到的都是冷静自持,遇事从容淡定的萧易安,哪里见过这种罕见的模样。
他不由得目不转睛的盯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兴致勃勃还带着三分笑意。
于是萧易安很快意识到自己再次失态了,闭上眼睛抚着额头,“好,这次是我经验不足被人骗了,自认倒霉,就当是用钱买了个教训。”
“其实这幅画仿的真的太像了,也难怪你会上当受骗。”
檀逸之半安慰半玩笑的说,“如果不是真迹在我那里,恐怕我也没有笃定的把握确认这是赝品。”
萧易安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旷世奇闻。
自己花大价钱买了一副赝品,真品居然在他那里!
老天就这么爱捉弄人,这么爱和自己开玩笑吗?那个人是谁不好,偏偏是檀逸之,白白的让人家看了个大笑话。
她抿了抿唇,不甘心的问:“范其道《秋日远涉图》的真品在你那里?”
“如假包换,改日可以拿来让你观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