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慕容晟目光中锋利如刀,那一抹亮光中带着隐隐的阴鸷,像极了藏在暗夜里的夜枭。
他生性多疑,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何况对方是老七的幕僚,是真投诚或是假试探,都让人不得不提防。
半晌,才道:“楚王如今名声鹊起,三省六部中人脉颇广,备受大臣和文士的推崇;秦王英武不凡,母妃身世背景卓越。放着这两位占尽优势的皇子不选,你却来投奔于我,说出来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其实这些实话,就连慕容晟说起来也有几分心酸。
的确,老七和老九都各有优势,相较起来,自己在这场关于皇位的夺嫡之战中没有多大的胜算。
原本还可以韬光养晦,在暗中筹谋布局,等到其他两位皇子斗的两败俱伤之时,再算计好一切直接出手。
可是燕皇担心慕容旻和慕容轩,争斗过盛损伤朝廷根基,却强行将他推了上去,造成三足鼎立的局势,如今是进退不得,连唯一的优势也丧失了。
慕容晟如今争又争不过,接二连三的遇挫,心中也是有苦说不出。
无相听出了他强硬语气中的一丝悲伤,明白所筹谋之计划成功的概率大概有六七成了。
他轻轻的拂了拂自己一尘不染的白色僧袍,然后淡淡的说:“楚王和秦王位高权重,他们两人无论谁登上皇位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况且其帐下人才济济,当他们的幕僚并无多少可施展才华之处。”
他话锋一转,“可是齐王殿下不同,若是能扶持你登上皇位,贫僧岂非成了居功至伟的第一人,到时千古青史自然留下赞名美誉,意义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慕容晟思索着对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说道:“想不到,无相大师一个出家人,居然也如此看重身外之物的名利啊!”
同时内心也在深深鄙夷,这个秃驴之前在讲经论法的时候引经据典的长篇大论,超凡脱俗像个高僧的模样,没想到其本质也是个贪图名利的虚荣小人。
不过慕容晟没有表现出来,反正小人也好,君子也罢,只要有真才实学并且能为自己所用,何必不收之麾下呢。
无相握着手中的佛珠,缓缓说道:“贫僧本孰易于楚王,但是长期观之,其为人空读诗书万卷,实则无半点才华,行事虚伪,且性格优柔寡断遇事不决,实在难堪大任。
而秦王虽然善于骑射,果决勇武,但是其脾气急躁莽撞,于沙场驰骋或许是一员勇将,但是在朝政大事上与一个胸无半点文墨的莽夫无异,更非治国之帝王。
而齐王殿下,与他们大不相同,文武兼备,既有雄心胆识,又有手段韬略,之前便能从诸皇子的暗涌风波中明哲保身,如今与两位风头正盛的皇子争锋,也游刃有余不显颓势,早就显现出明君圣主的潜质。他日若能登上皇位,实乃百姓之福,亦是天下之幸。”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世上没有人是不喜欢听奉承话的。
这种阿谀奉承的话,若是换了别人说,肯定是恶心到不能再恶心。
偏偏无相身穿白色僧袍,手拿檀木佛珠,语气又一本正经,仿若在大雄宝殿中念经讲法,让人生不起任何反感的情绪。
而且他说的肃穆又庄重,毫无半点笑意,如同这确实是他自己心中的见解,没有一星半点的谎话。
无相先是把楚王和秦王批的一无是处,又把慕容晟捧得极高,比较的两者犹如云泥之别,根本不值得一提。
后者听了,冰冷如霜的脸上也不禁闪现出一丝喜色,有些飘飘然。
由于生母身份低微,慕容晟向来只有被人看轻的份,还从未听过有人如此吹捧自己,忍不住暗暗得意起来。
其实他私下里也曾想过,自己既然生在皇家,自然应当以夺取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为目标。
甚至还曾将自己与秦皇汉武纵横相较,只是可惜因为声母的身份低微,不得父皇看重,无甚机会表现,而一直郁郁不得志。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慕容晟的自卑早就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所以更将这种被人嘲笑的屈辱化成了恨意,竭力的改变着自己的地位。
他听到无相如此赏识夸赞自己,对方又如此灼灼天人之姿,并非虚假妄言之辈,不由得又多了三分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