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檀逸之却忍不住地笑起来,“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你已经对我道了三次谢,不累吗?”
他的笑容如同黑夜里的光,在原本一片漆黑的夜空透露出照亮前方的光芒,让人忍不住为之停留驻足。
萧易安抬起头看着他,不知怎的,刚才积压的那些阴霾和哀愁像是忽然被清风吹散了一般,心境突然变得澄明起来,眼神变得又重新生出些光泽。
如果刚才她像是一只在林间受伤的小兽,不安的盯着那些心怀叵测的猎人。
那么如今她已经亮出了自己锋利的爪牙,开始将利刃对准那些伤害自己的猎人。
平静了下心神,调整了下心绪,对檀逸之道:“我没想到你会跟出来。”
“看你迟迟不归,我自然放不下这颗心,总要亲眼看到你平安无事才好。”
经过刚才两人在房内所发生的事情后,檀逸之已经丝毫不掩饰对她的感情,语气中也没有半分的玩笑之意,是十足的正经。
萧易安何等的聪慧,刚才又听了清漪的一席话,也暗暗揣摩了自己心中的感情。
可是她经历过前世和慕容晟的婚姻后,早就已经心如死灰,自以为对男女情爱之事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于是,此时也不由得脱口而出,“自古多情总被无情误,痴男怨女向来是说不尽的。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又何尝不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可结果又如何?
卓文君曾经写下“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堪称千古佳句,不知有多少人以此来与爱侣起誓相守相依。可谁记得她还写下了“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呢?《白头吟》,又何尝携手终生到白头?
卓文君为爱私奔,甘愿一心一意的跟着家徒四壁的司马相如,可对方是怎么回报她的呢?在自己的才华得到汉武帝赏识为官之后,一心纳妾,忘了这位曾经与他患难与共、情深意笃的妻子。”
萧易安此刻如同一位长者,淡淡的诉说着旁人的故事。
可脑海中却如同走马灯一般显现出自己前世和慕容晟的点点滴滴,那些愚蠢的过往,不断的在她的脑海里回闪。
曾经被情爱伤的刻骨铭心的人,是无法轻易接受另一段感情的。
“情情爱爱不过是男女之间一时的心动,绝难以长久,更捱不过后半生几十年的相伴相知。人都会变心的,早知如此,莫不如最初就不要有任何开始,还能省却许多烦恼,也是放过彼此的一种方式。”
她所说的话,点点滴滴的一字一句,又何尝不是带着自己过去的血泪斑驳。
真的,虽然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初的萧易安了,可是那过去的伤痛却牢牢地铭刻在心中。
如果说有什么后悔的,萧易安在前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真真正正,犹如飞蛾扑火一般的爱上了慕容晟。
如果当初只是安安分分的做一个齐王侧妃,或者是不那么尽心尽力的帮他,许多事情的走向或许会变得不一样。
正是因为爱,因为信任,才给了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萧易安如今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的伤害了,她的心满目疮痍,犹如废墟,又如何敢再将这颗心交付给别人。
檀逸之目光中的神色冷寂下去,他想不通明明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不仅没有半点对爱情的憧憬,还说出此等心灰意冷的言语。
倒不像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反倒如同是个经历了沧桑和夫君背叛的白发老妪,洞悉世事,活得再清楚不过了。
檀逸之转了转眼睛,他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更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打消自己认定的人。
“我不是司马相如,你也不是卓文君。我不会像前者那样薄情寡义,你也没有像后者那样敢爱敢恨。”
即便是萧易安已经不再感到寒冷,不用传输内力了,檀逸之也没有放开她的手,继续抓在手心。
继续说:“当日在宴会上,司马相如以自身才华和一首琴曲《凤求凰》打动了卓文君,两人心生爱意。可因为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甚大,相守在一起希望渺茫,所以可卓文君直接趁着夜间私奔,这是何等的胆魄。
后来卓文君跟着司马相如过上了穷困窘迫的生活,她将自已的头饰当掉开了一家酒铺,亲自当垆卖酒,这又是何等的坚韧心性。
在司马相如违背两人昔日的情谊、决心纳妾时,卓文君又作《白头吟》以自绝,而不是忍气吞声,容忍自己的爱情遭到玷污。如此的果决沉着,敢爱敢恨,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敬佩?”
“情之一字,向来是因人而异,纵然有着分道扬镳的怨侣,却也有许多白头偕老者。我绝不会是司马相如那样薄情寡义的负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