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泉寺位于青州,距离金陵约有日的路程,因为还有不少跟随的家丁和丫鬟,一大群人启程比不得独自策马疾驰,路上又要多耽误两天。
虽然距离远,但是谈起周边最为有名的佛刹古寺,除却皇家佛寺的广源寺外,最广为人知的就是青州的金泉寺了,是为数不多适合女子清修的寺庙。
住持静慧师太更是德高望重,素来被人称赞,传闻她乃是之前曾是江湖上有名的冷面侠女,凭借一柄罗刹刀行走江湖,后来为情所伤,才参破红尘大彻大悟,剃度出家。
但是出家之后,仍旧不改侠义心肠,乐善好施,广于救助村镇的贫苦百姓,所以备受赞誉。
甚至有人将她与智清大师相提并论,并称为南北的佛寺的镇山明珠,以至于传了一句谚语“南智清,北静慧”,将两人推崇为知名度和地位相当的人物。
一路上车马颠簸,路途中多有不便,衣食住行与侯府中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夏季里炎热,有时因为避免露宿深山老林,赶投客栈,需在正午太阳毒辣日头时赶路,其中更免不了受蚊虫叮咬,风吹日晒,种种艰险自不必细说。
侯府中这些下人平日里也是在富贵鼎食之家待惯了的,都不曾受过这种遭罪劳力的事,内心多半都在叫苦,但看到五小姐都不说一句抱怨之语,便将那些惫懒之色收了起来。
萧玉茹下了软筋散后,早就浑身无力说不出什么话了,连进食都需要有人相喂,当然更不会有什么异议。
最让人意外的是萧瑾绣,她往日里脾气骄纵蛮横,可是经历一系列惨变,母亲和姐姐接连出事,她早就心如死灰,没了从前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今见大势已去,侯府上下都以萧易安马首是瞻,再怎么与其作对也只是徒劳的自讨苦吃,也学会了乖乖的听从安排,不曾有丝毫的反抗和意见,逆来顺受的样子与从前判若两人。
萧易安见她不再生事端,心里自然也觉得一阵轻松,不会再难为于她。
等到达金泉寺时,正好已到日落西山之时,远处昏黄的时光渐渐与山际融为一体,反而更显得寺庙气势磅礴,有种恢宏大气的感觉。
早有人在外迎接,走近了后,才看清楚是一行身穿素灰色法衣的尼姑。
“来人可是永嘉郡主?”
抬眼望去,出声发问之人是为首一位年长的尼姑。
五官冷峻,面色也不曾有笑意,但或许是常年修佛念经的缘故,眉目间却尽显柔和之色,透着一种出世的淡然气质,身上所穿灰衣又与她人不同,似乎身份地位都格外高一些。
“正是。”萧易安观其言行举止,猜测问道,“阁下可是金泉寺的住持静慧师太?”
她微微颔首,“正是贫尼。日前已接到书信,明了缘故,眼见天色不早,还请郡主早些入寺用些斋菜吧。”
萧易安施礼道:“那就有劳住持师太了。”说完,带着侯府的人进入金泉寺。
用过斋饭后,静慧师太则领着人到各自安排好的厢房内休息。
与身份有关,萧易安的房间布置的最为雅致,与清漪和心月两人相邻,丫鬟们自然也是都在一处。
萧玉茹和萧瑾绣两姐妹分开,各自一间,但是房门外依旧有人看守着,防止她们逃跑。
而侯府的那些家丁身为男子,住在寺内多有不便,于是又单独隔离出来住在寺外不远处的一排竹屋内。
这夜,萧易安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月光皎皎,天边星子若许,比之在金陵时更觉苍穹浩瀚,静谧而高远,让人备感自己的渺小。
山中环境清幽,草木雅然胜于富贵浮躁之地,倒是让萧易安想起了之前在广源寺暂住的时候。
那时也是这般的天高远阔,山间凉风吹过,明明是夏季,却仿佛已然入秋,悠悠拂走了愁绪万千,远离了一切喧嚣后,心境是前所未有的澄明。
只是可惜,如此良辰佳夜,纵有风景却又不知道向谁去说。
萧易安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檀逸之的身影,或许是两人多在夜间相见的缘故,一见夜色身旁无人攀谈,竟然会下意识的想到他。
不过,又立即自嘲的摇了摇头。
因为萧易安想到自己用白鸽送出的消息,了无回音,更别说再见到人一面了。
如果真的挂心一个人,又怎会在她要离开时如此不闻不问呢,连一句告别话语都吝啬的不舍得给出,如同陌生人般冷漠又疏离。
或许那晚,檀逸之只是一时兴起,幸好当时没有头昏脑热的答应,否则可真的是要被他嘲笑了。
心底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凄凉和落寞,萧易安走至桌边,磨墨提笔。
写下了此情此情,极为符合心境的一首李太白的《秋风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