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安见她与祖母的年纪差不多,关心问的道:“嬷嬷年事已高,一路上车马颠簸,不知道身子能不能受得了?”
“多谢小姐关心,老奴本来就是做杂活的人,身体比那下田的庄稼汉还强上几分嘞。况且一路上坐都在马车里,没吃什么苦头没受什么罪,这把身子骨还是能挺得住的。”
嬷嬷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再者,老奴这次跟着来金泉寺,也是专门向老夫人讨的恩典。实则是有个亲妹妹嫁来这里,除了逢年过节外,平日里相见的机会不多,跟着前来也是为了探探亲。”
萧易安看出她的顾虑,又道:“这个是人之常情,嬷嬷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张口。”
看向一旁的车夫,“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木,生的卑贱,在家中排行最末,父母怕养不活就没正儿八经的起个名字。大家都叫我阿木,进了侯府里也是这么叫的。”
萧易安看了他两眼,却仍旧感觉有些眼熟,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一个想法。
但是细看这个车夫的五官,与檀逸之并不一样,肩宽和身高也有些许不同,更别提那种通身不凡的气质了。
两者放在一块儿,简直是天差地别,不能相提并论。
她忍住心里的疑惑,浅浅的说了一句,“你姓木?这个姓氏可是不多见呀。”
“郡主说笑了,不过是个寻常的姓氏。”
萧易安想了想,“听闻春秋时期,宋国有大夫孔金父,字子木,其支孙便以祖字“木”为姓,称为木氏。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郡主说的对,不过还有一则说法。”
那个车夫似乎有些按捺不住,解释道:“传说此姓氏又源出于端木姓,据《元和姓纂》记载,孔子弟子卫国人端木赐为始祖。后世子孙为避仇,改为木氏,于是又形成了另一支木姓。”
萧易安的唇角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缓缓的道:“如今侯府的一个车夫,竟然这么博学多才,谈吐不凡,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那个车夫也自知失言,讪讪的道:“只是因为涉及小人的姓氏,所以才知道的多了一些。”
萧易安觑着他,目光流转,想从他的身上再找出和那个人相似的地方。
一边又无所谓的说,“你无需如此紧张,学识广博又不是什么错处,论理我还要奖赏于你呢。”
接下来那个车夫就学聪明了,无论萧易安再怎么套话,他都不曾多言。
可越是如此,萧易安就越发笃定他有古怪。
三人路上同行,回到了金泉寺。
因为身为男子住在这尼姑寺里多有不便,所以车夫与那些家丁们一起,住在那离寺外不远处的木屋内。
这次,他是见嬷嬷年老力弱,好心帮忙拿着东西,才将人送回到寺内。
萧易安与丫鬟婆子们住处的方向不同,所以走至那条回廊前便要分开。
她道:“嬷嬷你每次探亲还要上山下山,多有不便,耗费时间不说,也经受不住这趟折腾,不若这段时间直接住在山下的亲妹妹就可,省得来回路上辛苦。”
嬷嬷半喜半忧,失措的说:“这、这主子还在这里,哪里有老奴徇私搬走的规矩,叫别人知道了,恐怕是要嚼舌根的……”
“嬷嬷你不用如此多虑,法理之外尚且不外乎人情,更何况如今也不是在侯府中,没必要事事都遵从规矩来。”
车夫阿木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嬷嬷,既然郡主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拒绝这份好意了。”
话说到这种地步,嬷嬷自然答应下来。
……
回到厢房内,来到窗前,却看到外面的大树上垂下了一根碧绿色的衣带。
那被拉长的细细影子,在一众横斜深浅的树影里格外显眼,比横生出来的错乱枝节还惹人注意。
萧易安看那根衣带上的花纹很眼熟,于是试探的唤了一声“清漪?”
果然不出所料,树上有个扎着双环髻的脑袋探了出来,一张清秀俏丽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小姐回来了?这金泉寺里真是热得很。哎呦喂,真是要了人的命了,我正在树上纳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