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安与萧清韵一同来到德荣堂,外面有桂嬷嬷守着。
看到萧易安后,她当先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说:“五小姐安好,您从金泉寺归来,一路跋涉辛苦了。”
萧易安看着对方,那布满皱纹的脸庞上带着和蔼的笑意,是个十足的仁慈长者,于是说道:“嬷嬷侍奉祖母左右,也辛苦了,祖母夜里还失眠吗?”
“已经不打紧了,老夫人的身体康健,自然福泽深厚。”
桂嬷嬷微微抬眼,略带深意的说,“近来晚风转凉,侵扰人心,五小姐要多加保重身体啊,千万别被那讨人厌的风寒缠上。”
萧易安听出话中的提醒之意,回答说:“多谢嬷嬷关心。”
两人从院外走进,又转过中堂,果然看见萧老夫人和萧廷在里面坐等着,并无旁人。
萧老夫人是长者对于晚辈的慈爱,等着离家良久的孙女归来。但萧廷是另有所图,连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千篇一律的浅浅笑意,让人看着虚伪且反胃。
萧易安按捺下心中的反感,先给祖母请安,又给这位高坐其上的父亲请了安。
萧老夫人是发自肺腑的高兴,所以不考虑其他,“五丫头可终于回来了,怎么小脸又瘦了一些?你离开侯府的这段日子,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说着伸了伸手,让萧易安坐到自己身边,接着问起她在金泉寺一切可好。
除了檀逸之和静慧师太受伤的事外,萧易安简略的说了一两件日常之事,又将萧玉茹遁入空门,落发为尼,还有萧瑾绣带发修行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虽然这些在书信中已有提及,但是毕竟不如当面亲口说来的详细。
萧老夫人听了,满意地点点头,不曾出声表态。
而萧廷的眼神中眸光一寒,但又转瞬即逝,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也没有具体表露出什么情绪。
等都说完了,萧易安又道:“两位姐姐在佛门中修身养性,念经祈福,其诚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祖母与父亲不必担忧,她们自有缘法和造化。”
萧老夫人这才开口,“她们姐妹心性浮躁,也是该在那佛门清净地待一待,静一静心。”
一直未说话的萧廷,此时突然出声附和,“母亲说的是,待在寺里那是她们的福气,胜过在侯府中惹是生非,让您老人家生气。”
萧易安将目光移到这位“父亲”身上,心中的鄙夷又多了一分。
再怎么说,萧玉茹和萧瑾绣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在大好青春的年华里被送进那佛寺中,青灯古佛,缁衣相伴,这个人就没有半分的怜惜之情吗?
就算当初再怎么恨与大夫人周云英的婚事,再怎么厌恶这桩被安排的命运,可所生下的孩子总归是无辜的吧。
为什么对自己的两个嫡出的女儿如此无情,甚至到了将她们推入深渊的地步,连真正血脉都可以割舍掉,这种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她看着萧廷时,对方却同样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下巴微微扬起,比刚才与老夫人说话时,多了些高高在上的姿态,“这趟路程,你着实辛苦了。舟车劳顿,也是出于体恤你的考虑,所以想让郑姨娘也……”
老夫人轻咳两声,打断了萧廷的话语,接着抛去了一个埋怨的眼神。
这样生硬的语气,不像是父亲在和女儿商量事情,反倒却像是在和奴仆们下达命令一般,幸好没有外人,否则让别人听到了着实会觉得不舒服。
老夫人心里也跟着埋怨,五丫头人小心大,聪慧通达,你却用这样的语气与之讲话,恐怕她是会记仇生恨的。
少年人脸皮薄,最不能当众下了他们的面子,否则就是再简单的事情也说不成的。
当下接过话来,主动说:“你父亲的意思是,你在金泉寺这段时间过得不好,人都清瘦了不少,他看着也很心疼。可现在侯府长房内的事务堆积,如果同往日那样一股脑的丢给你,怕是会过于负重,劳累不堪,所以想让郑姨娘帮你分担一些,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老夫人的语气比之萧廷刚才,话里话外,不知道委婉了多少。
其实萧易安知道,无论今天这话说的委婉不委婉,只要祖母和萧廷两个人属意如此,自己都没有拒绝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