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因为刚才与夫君的争吵,萧婉柔比预料的时间来得晚了一些。
她已经收起了刚才的泪水,换上了一副无可挑剔的浅浅笑容,为了遮掩红肿的双眼,还特意薄施粉黛,略微的妆点一番。
她拿开钥匙,打开了后宅的那道上锁的门,然后推门进入,明明脸庞上的情绪复杂,这一套动作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
衣裙走在长着青苔的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脚步声,走过小道,她借着月色看清楚了前面的一道道石阶,然后顺着走下去,又拉开了一道大门,这才进去。
地下另有暗室,但不是什么密道,而是一间冰窖。
显贵人家夏季多用冰消暑,不过因为金陵的官员逃到随州,有不少人欺压当地百姓,逼迫他们让出住宅,其中就包括段家。
这里之前的那户人家已经搬走了,当时夏季未到,还没来及采购冰块,所以冰窖是空的。
但是异常的干净整洁,显然是经过了打扫,中间还摆着粉色帷幔铺下来的床榻,透出几分旖旎的瑰丽。
只是在这样黑漆漆的地方,这种布置显得让人莫名心慌。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萧婉柔点亮了火折子,只见床榻边有个铜铃,她缓缓的伸出手摇了几下,清脆的铃声在冰窖内回响。
吹熄了烛火,她慢慢的躺下,尽量什么都不去想,就当是做了一个梦。
就像是第一次那样,被灌醉之后,浑浑噩噩什么不知道,醒来只当是一场梦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声渐渐靠近。但是当浓重的呼吸声和肥肉贴到脸上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忍不住恶心翻滚,根本无法平静。
她很想推开此时正在自己身上的段林,劈头盖脸的大骂他一顿,斥责他想出这种卑鄙的主意想让自己怀上子嗣,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段家,与这肮脏的往事一刀两断。
段家拿住了她的命脉,无依无靠,身为侯爷的父亲病逝,家中人口凋零,与叔父婶母的关系不好。
生母是妾室,还带着妹妹住在段家,寄人篱下,总是要看人眼色的,她们过得好不好,全看萧婉柔在段府的地位如何。
卑微的出身是她的死穴,只要一碰就不得不束手就擒,而段家真的是把这一点拿捏的死死的。
段夫人当面承诺过,只要她能老老实实的接受这种方式,然后生出孩子,然后照样可以成为段翀唯一的妻子,成为段家的当家主母,日后照样风光。
段翀永远不会纳妾,因为他不能人道的事情不能对外宣扬,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这种方式的确屈辱,却是萧婉柔不得不接受的方式,也是她唯一的出路。
因为她无法与段家抗衡,一旦冲动离开,段家有许多办法可以让她,还有她的母亲与妹妹在这个世间悄无声息的消失掉。
她知道了段翀的秘密,又没了“妻子”这个身份的庇护,是个潜在的隐患,肯定要被除去。
留下,或许是通往富贵的生路,而离开,只能是一条注定的死路。
命只有一条,萧婉柔赌不起。她没有什么横破天际的运气加持,只能忍下去。
黑暗之中,衣衫一层层的褪去,肌肤开始不受控制的打颤,冰窖在地下,总归还是冷的,但很快她就感受到了别人的温热袭来,被热意包裹其中。
萧婉柔脸颊滑下一滴泪,心想:如果真的能怀上身孕,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嫡子或是嫡女,不会重蹈自己的覆辙了。
卑微的人生,实在是太辛苦了,即使是用尽全力,还是只能在泥淖中挣扎。
夜风袭来,冷风萧萧,冰窖中的人一片火热阻断了这份严寒,但是段翀只能自己孤枕入眠,泪水打湿了枕头,他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借着柔和的月光看清落脚之地,一道黑影闪窗而入。
过后,将刚才桌上萧婉柔临摹的字迹印在纸上,小心的揣入怀中,然后再开窗闪身离开。
陈序飞身上了屋檐,嘟嘟囔囔的说:“印了这个,不知道有用没用。”
不过想起刚才听到了萧婉柔和段翀夫妻两人争执内容,应该算得上是一件隐秘事,可以交差了。他敛步后退,然后施展轻功在层层屋檐上掠过。
此刻还未到深夜,行宫里的萧易安还没有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