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孔盛东依然没有让梁安甲回善堂,而是想着法子留住她,住到了冯五哥和穆有颜的那个院子。每日忙完了云盛堂和双宁营的事,孔盛东都要过去看看她,各种好吃的、好药材一个劲往过去送。梁安甲心知孔盛东想要将她留在身边悉心照顾,以便能维持着她的生命,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送来的吃喝、药品也尽量忍着多吃、多用,但是即使这样,她的身体还是一天不如一天,日渐更加单薄消瘦。
云盛堂的人都知道两人之间的事情,也知道梁安甲数次救过孔盛东的命,因此并不惊异。反倒是外面的一些人常常偷偷说闲话,说孔盛东在外面又养了妾。孙悦云被这些留言弄得有些烦心,反而不知道是该常去看看梁安甲还是回避一些。
后来梁安甲也不好意思再住在上泉镇,和孔盛东提了几次要回善堂。孔盛东一句话堵死了所有流言,他说道:“我们还怕人嚼舌头,这几年考虑的全是生死大事,嚼舌头又无关生死,随他们去!”
反倒是穆有颜一如既往有胆色,听到有人说这种话立即便开骂,还因此赶走了家里的一个护卫。她吩咐护院队长牛二牛说道:“谁嚼舌头立即打发了,有多远派到多远!”牛二牛向来对穆家忠心耿耿,对穆有颜和冯五哥的话更是当圣旨对待,因此处理起人来毫不留情,慢慢这事也就没人再说什么了!
上泉镇上的几个女眷因此又时常聚到一起,连董倩和董傜也隔三岔五找借口来上泉镇小住,每次带着大包小包一车礼物,走时又买走大盒小盒一堆货物。
平静地过了大半年,梁安甲虽说还没有一点康复的迹象,但是病情却没有继续恶化。孔盛东稍微放了点心,但这一年他很少再出远门,基本上和穆有粱轮流在上泉镇坐镇指挥云盛堂和双宁营的事情。
这天太原府诚商堂的乔山公突然来了一封信,孔盛东打开一看,信里说:汴州梁王朱温势大,在沧州把幽州军围困了几万人,沧州全城百姓都上了城墙守城,百姓死伤过半,河东军为了让幽州军能保存下来继续分散汴州军的攻势,在潞州和汴州军也展开了会战,双方投入军力不少,潞州守将丁会不满朱温对待唐王的做法,叛变了汴州,率领潞州军民投降河东道,晋王李克用决定内迁潞州军民,不久后云州也会有一批潞州军民前来,乔山公提醒孔盛东配合云南县多收留潞州军民,一是可以补充河东道人丁,二是可以扩大棚村的收容量。棚村这几年的赋税收入可观,而且固定住户多了,到了用人时好抽调。
孔盛东把信交给穆有粱、李知行看完后,李知行先说道:“现在看来当年建棚村投入虽大,如今的产出却不小,除了赋税收入,双宁营还一次补充了两百多人,适当再扩大些也可以。听说乔东家在忻州刺史、团练营的帮助下,在忻州收容了近五千人,否则诚商堂哪能这么快恢复元气!”
穆有粱也点点头表示同意,穆有粱说道:“汴州军在关内道北面的夏州还在开战,三面打仗不落下风,实力强横啊!打战还要靠人丁,河东道和汴州军相比所控制地盘和人口差不少,日后兵员补充远不及汴州军便捷,所以才北迁人丁,设法自保啊!”
孔盛东也同意这些看法,他补充道:“汴州军不停征伐各镇是在进一步削弱各藩镇的实力,梁王朱温要称帝,等汴州军一家独大后,到时各藩镇谁敢说什么!?”
李知行无奈说道:“听说洛阳已经在准备称帝的事情了,有人在上表请唐王退位禅让,有人还提出让梁王做唐王的亚父,朱温现在又是谦让,又是推诿,做出了一副不心甘、不情愿的样子,想想真他娘让人恶心!真正的乱臣贼子啊!”
穆有粱笑着说道:“文人也骂人了!呵呵。。。。。。朱温把该做的样子做全了,这样以后才好登基!我们大概快看到大唐彻底湮灭的时候了!”
孔盛东却说道:“加紧练兵吧,双宁营刚刚补充了人马,新士兵训练不能耽搁,几个村的庄丁也要参与训练,朱温一称帝,肯定先打河东军,何况契丹也没闲着,前些天卢琬的奚族同族传来消息,契丹的阿保机也准备称帝了!连朝廷官员的设置都和唐朝一样,阿保机有野心,谋求以国代族统管北方草原,这种事原来盛极一时的突厥人也没干成。一旦阿保机称帝,契丹建国,整合了草原民族的契丹大军第一要务也是南下图谋中原。”
穆有粱和李知行听孔盛东这样说,心里更加不安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契丹人的聚集地最南端离云州不过两百多里,实实在在威胁着云州、威胁着双宁营!云州出了事,契丹军南下,涉及到自身的生死存亡,双宁营到时必定不得不出战应对。
穆有粱说道:“李义从云州巡防军那里得来消息,契丹军今年袭扰的频率明显增加了,云州北面的两个县经常被偷袭,甚至契丹军已经开始尝试攻击县城,看来阿保机也在干和朱温一样的事,在称帝前想方设法削弱周边势力,为自己称帝做准备!这几年小藩镇被吞并了不少。大藩镇们控制的地域、人口越来越多,都心存当皇帝的想法,除了朱温、阿保机,再算上蜀王王建,江南道的杨行密、杨渥父子,吴越王钱镠,天下马上要有四五个皇帝了!已经赶上春秋战国的纷乱格局了!”
“皇帝越多,天下越乱!哎!还是加紧办咱们的事吧!谁称帝不收苛捐杂税,谁称帝我们能少交一文钱。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各个都想灭了别家当皇帝,天下能太平才怪?”孔盛东说道。
说完这话,孔盛东喊进来安仁说道:“这个月西面的津河镇多走两趟,夏州那边需要什么往过去运什么,夏州军对汴州军打得越好,我们越安全,你再给安旺写封信,告诉他不要怕和夏州军打交道,挣钱少也没事,全力支持夏州军对抗汴州军。我们现在实力不行,如果实力强,我恨不得给夏州军点粮饷,让夏州军多消耗消耗汴州军。”
安仁问道:“铁器、盔甲这些也卖给他们?安旺说草药在那边也卖得好,也全买吗?”
李知行在一旁说道:“卖!怕什么,我们以后还不知道归哪个皇帝管呢!这会儿谁管这些?拿回真金白银来比什么都真切!走西面商道反正没人过问、盘查,都由着我们,趁这个时候正好敞开了干!”
孔盛东笑了笑说道:“如果河东道的商户都像我们这样干,河东道也许还能更强盛些,汴州军也能被制约得多一些。”
几人正谈着,张风青急匆匆进了门,他顾不得喝口水,刚跨进门槛便说道:“有个坏消息!商队出事了!”
几人听罢一惊,忙一起转过身体,等着张风青继续说话。
“王豹带商队去代州,返回时在雁门关下面被一支军队拦截了,抢了所有货物,还杀了我们两名军士。没想到最安全的一条商道却出了这样的事!王豹刚回来,被狠狠打了一顿,因李嗣本大人去了蔚州巡防,无法过问这件事,他一边给安平送了信,一边只能先跑回上泉镇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