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诧,抬头赫然对上李辰檐笑眯眯的眸子。又往四周一瞧,所有人面带微笑看着我,一副好整以暇的看戏心情。
我手足无措,于是愤然道:“不怕,我巴不得你肝疼胃疼浑身都疼,卧床不起英年早……”
一个“逝”字还未说出口,却见他一身青衫沾满了泥浆,两袖挽在手肘处,臂上添了极快淤青,头发也湿漉漉的,脸色比起清晨更差了,愣道:“你……这是治水去了,还是打仗去了?”
“打仗,九死一生才回来。”李辰檐盯着我,直到把我看心虚了,才笑道:“骗你的,自然是去治水,瞧你为我担心的。”
我大怒:“逸然小弟笔墨伺候!我要写一份状子,你速速帮我呈与你爹。”
李逸然眨了眨眼,无辜地说:“小茴姐,我才逃出生天,怎能回去?”
此时门帘一掀,却是左纭苍走了进来。一干人本来在看好戏,被他这么一打断,全部回头盯着他。左纭苍愣了愣,问道:“有事?”
我脱离魔爪大喜过望,忙迎上去:“没事没事。”走近了,见他一身衣衫与李辰檐一样邋遢,下摆溅满泥浆,愕然问道:“这是怎么了?”
左纭苍淡然一笑:“不碍事的。”眸子深澈如水银。
我忽然想起他昨晚说的“真心相待”,脑子一乱,不由退了两步道:“不要紧就好,不要紧就好。”
楛璃问:“怎么你们不是一路回来的?”
李辰檐说:“芸河堤坝溃决很严重,我们分了两处探查。左兄去了东面的萍村,我去的是景渔村西面的胡晓村。”
左纭苍皱眉道:“堤坝溃决程度比意料中的更加厉害,若不加紧修筑,不出十日,萍村便会决堤。”
“胡晓村那边只能撑七日。”李辰檐声音有些沉乏,“若这两镇决口,洪水便会淹到南三镇。”
李辰檐端起茶水欲饮,想了想,又道:“罗镇主,现如今薪草匮乏,你速传芸河驻军统领吴绍来见我。”
不一会儿,一人身着劲装如风似火地赶到将军营中。
“辰檐兄弟!”吴绍欣喜叫道,走前两步,可能觉得僭越,又退了两步乱七八糟行了个军礼,喜道:“早就听说你要来,几年不见你……”他的目光忽然落到我与楛璃身上,“成家了?”
李辰檐一口水差点没呛出来:“吴兄何出此言?”
吴绍走上前来,狠狠拍了拍李辰檐的肩膀道:“行啊你,还娶了两个漂亮夫人。几年前中武状元时,皇上要给你指婚,你不是说自己早心有所属。哦对了对了,有个暖菱姑娘,是不是她?怎么没带来?”
李辰檐一口水终于呛了出来。帐子里,众人忽然安静异常,只听李辰檐咳嗽不止。
不知为何,我心底忽然有些纷乱,像是从深处漫出了水,淹得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看向李辰檐,只见他的目光也朝我望来,怔了一下,张了张口,终究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