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菱在桌前坐下,寒暄几句后,注释着我房中轻烟,忽道:“有一次辰檐来倾城楼,也带了几条沉水香为我点上,说是好闻。”她顿了顿又说,“不过是几月前初夏的事情,他刚去了相府。”
我拿起细箸拨亮灯蕊,淡淡笑道:“李公子对暖菱姑娘很好。”
“李公子?”暖菱愕然,转而轻声一笑,“何必这般疏离,小茴姑娘也是喜欢辰檐的吧?”
“嗯。”我放下细箸,望着她:“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
我笑了笑:“让暖菱姑娘笑话了。”
“有什么好笑话的,我也喜欢辰檐。”暖菱笑靥如花。
我抬眉道:“暖菱姑娘倒是直肠子。”
她沉吟半刻,却说:“你才是勇气可嘉。如此不问因由,不问前路地跟着他,连难过,也不肯吭一声。”
“暖姑娘多想了。”我淡淡道,“小茴不过在做自己认定的事,至于难过,吭一声又如何?不好受依然不好受,反而抱怨多了遭人唾弃。而且,我一向往前看。”
暖菱神色诧然,半晌又笑问:“你不想知道辰檐的事?”
“我知道。”我说,“他是冷贵妃之子,恒梁国的静王。”
暖菱望着我,思索片刻又道,“这些你虽知道,但有一事,你却不知。”
“何事?”
“芸河之战。”暖菱静静地说,然后望着我,恳切道,“小茴,你要帮他,因为我做不到。”
烛液一点一滴在桌面结成白蜡。蜡炬成灰,往事如烟,渺渺雾散后,那一幕清晰光景是无可奈何的抉择。水落石出后所幸不算失望。
我笑了,说:“好。”
连着一个冬天的阴霾终于褪去,此刻天明雪净,即便还有些疲乏。
我送暖菱出门时,她忽然转过身来,淡淡说:“小茴,那一年我初入将军府,见到辰檐。他与我说喜欢茴香花,细碎且美好,繁花锦簇,所以我无论去哪里,总是爱种许多茴香。我才知道,原来小茴姑娘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茴字。”
我蓦然怔住,迢迢风雪在夜空翻卷,想了许久,只说:“有些事我要与修泽商量一下,暖菱,明晚子时姬扬会来,我去见他前,告诉你如何做。”
暖菱的笑容中有些苦涩:“我知道你会帮他,如同他对你好。”
我点点头:“一定会。”顿了顿,我又笑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