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手背上要有些泥巴,这样额头沾了泥巴,就像是磕在地上了。
阚画子皱了皱眉,伸手入怀中,掏出钱袋子,从里面摸出几文钱来,没有扔在地上,而是递向苏乞儿,叹声道:“快让那孩子起来吧,小小年纪就遭此苦难,倒是可怜。”
倒不是阚画子吝啬,舍不得多掏些钱,而是他心中清楚,几文钱的善意有时候要比几两银子的善意更有用。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索取得多了,就会惦记着多要些,久而久之,甚至会忘了别人在其苦难时伸出的那把援手。
甚至还会讥讽曾经给予他善意的人,没有你那点东西,我还会饿死不成?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给。
可他心中却忘了一点,别人凭什么给你?给多给少又如何?
凭什么?
曾经读过书的苏乞儿始终记着一句话,人,要懂得感恩。
在这个镇上,但凡给了他一口吃的的人,他都会记在心里,不管别人语气如何,有没有嫌弃他是个乞丐,只要他受了恩惠,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可他不会因为不能报答他人而忘了他人的好。
没有像往日那般,收了钱跪地感谢,苏乞儿先扶起磕头的姚狗儿,让其站在自己身后。
姚狗儿不知道先生何意,从苏乞儿身后探出半个头来,打量着阚画子,更是心中奇怪,先生为何不收那人给的钱呢?
阚画子一愣,将摊开的掌心一握,笑问道:“怎么?嫌少了?”
苏乞儿摇了摇头。
若是阚画子不掏出那钱,又或者将钱扔在地上,他也就认了,将心中的故事烂死在肚中,不敢再有任何奢望。
可阚画子没有。
苏乞儿心中燃起一点希望之火。
他正了正一身破旧的长袍,又微微侧身,摊开双手,向掌心吐了口吐沫,双手轻搓几下,十指微张,顺着前额将蓬乱的头发向后捋了捋。
不少头发已经打了结,他捋得有点吃力,甚至因此涨红了脸。
当他认命成为乞丐那天起,就没再红过脸。
可今日在这位先生面前,他不想当苏乞儿,他做回读书人,苏粲。
阚画子没有急着叫门,而是微微扬头,看向眼前比自己高出半头苏乞儿,
这捋头发的动作着实不太纯熟,明明很帅气的动作,怎么到这人手上,就这么难看呢?
他已经记起眼前这人是谁了,是那个说自己脸黑的乞丐。
人不坏,就是眼神有些不济。
阚画子没有急着开口,眼见苏乞儿从身上扯下一根破布条,将头发胡乱地束在头上。
苏乞儿转过头来,尴尬一笑,随后对阚画子执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学生苏粲,见过先生。”
姚狗儿眼见苏乞儿如此,也在其身后,学着样子,对阚画子行礼道:“学生姚狗儿,见过先生。”
躬身行礼的苏乞儿用胳膊肘轻撞了一下姚狗儿,低声道:“别乱说话。”
姚狗儿撇撇嘴,“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阚画子看着苏乞儿这礼,点了点头,看来此人腹中当真有些文墨,这礼行得甚是标准,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伸手扶起苏乞儿,他笑道:“我又不是你先生,你这学生,是从何说起?”
苏乞儿的头不敢抬高,低声说道:“有道是达者为师,在先生面前,我就是学生。”
阚画子轻笑一下,问道:“你凭什么断定我是就是达者了?”
苏乞儿咬了咬嘴唇道:“先生,这是显而易见之事。”
想起此前这人言语,阚画子打趣道:“术业有专攻,作为乞丐,你可是位达者,我还需多向先生请教请教!”
苏乞儿忙躬身行礼道:“上次是学生眼拙,冲撞了先生,还望先生海涵!”
阚画子道:“快起来吧,我与你逗趣呢,你说你叫苏粲?”
苏乞儿“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