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言被他的目光看得一阵不自在,接过茶杯时,竟被他在手心抠了一下,吓得茶杯都快给摔了,再看那管家和嬷嬷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突然领悟到一件事:她上身的这位寡居夫人,原来还是位美貌风流的,至少和面前这位小厮,必定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必须先找到魏钧。于是由管家领着,把府里所有人都清点了一遍,竟根本没找到魏钧的下落,正在着急时,突然想到件事,举起手腕问道:&ldo;府里可有人,戴着如我这般的手串。&rdo;
管家与嬷嬷面面相觑,旁边一名小丫鬟的站出来道:&ldo;我今早去送饭时,看见聂天手上好像戴着,奇怪,之前好像没看他戴过这样东西。&rdo;
苏卿言听得眼前一亮,忙问道:&ldo;聂天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rdo;
管家上前一步,嗫嚅着:&ldo;聂天一直被关在柴房里,夫人如果要见的话……&rdo;
苏卿言一皱眉:&ldo;为何要关在柴房里,快将他放出来!&rdo;
管家脸上露出为难神色,压低声道:&ldo;夫人难道忘了吗,当初不是您下令将他给……废了……&rdo;
苏卿言又惊又疑,忙再追问几句,终于听懂,魏钧上身的那位聂天是府里的护院,因为对夫人抵死不从,前几日被恼羞成怒的夫人下令给阉了扔进柴房反省。
那管家还在喋喋不休,苏卿言只觉得欲哭无泪,所以……是她把魏大将军给阉了!
第27章
瞿府的后院里,青砖红瓦的柴房,被锁链封住的普通木门,落在苏卿言眼里,却像关住猛虎的栅栏,怎么都看透着危险。
她在来这里的路上,已经把府里的情况大致摸清楚,这里叫做定远县,是远在江南的一个富庶小城。
翟家在当地属于高门大户,祖上曾当过京官,被封了丰厚的赏赐告老还乡。经过这几代的经营,县里大半的田地、庄院都属于翟家,未分家前曾出过几名秀才,可到现在仕途走的最好的,也就是四房家的大儿子,二十岁做了定远县令。按辈分来说,他算是苏卿言上身这位夫人的堂侄。
而苏卿言所在的翟府原是大房,接管了翟家的大部分生意和田地,可奇怪的是,翟老爷有三房妻妾,膝下却未有一子,不得已只得过继了一名养子到翟府养大。
苏卿言所穿的这位夫人姓秦,是翟老爷娶回的续弦,进门不到五年翟老爷就病死了,幸好她占着正房夫人之位,又曾一手提拔继子接管家族生意,就算翟老爷不在了,地位也十分稳固。府里还有两位姨娘,膝下都只有女儿,谁也不敢与她抗衡。
可这位秦夫人今年才不过二十有五,又生得美艳妩媚,哪忍得了就这么守活寡,于是仗着继子常年在外谈生意,府里全由她一人说了算,在府里养了许多年轻英俊的下人。无论是护院还是小厮,只要她看上的,各个都免不了被带到房里采阴补阳一番。
他们其中的许多人都贪图夫人美貌,也希望靠色相从瞿家捞到点好处,可也有那么几个骨头硬的,但秦夫人在瞿府一手遮天,敢反抗她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当然,最后这点是苏卿言凭管家所言推测的,不然为何聂云堂堂一个护院,就因为忤逆夫人,就落得个被阉掉扔进柴房的凄惨下场。
不过待会儿把他放出来,凄惨的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苏卿言盯着管家手里的钥匙,努力劝慰自己:这可是在梦中世界,魏钧再狂傲,身子也就是个太监,至少是没力气掐断谁的脖子了吧。
她凭借这信念,深吸口气,对管家挥了挥手道:&ldo;去吧,把他放出来。&rdo;
管家想起聂云被关进柴房时的模样,一脸畏惧,叮嘱道:&ldo;那夫人可得退后点,小心别被他给伤着了。&rdo;
苏卿言好不容易攒起的勇气又给他吓跑了,扯着旁边的丫鬟小声问了句:&ldo;聂天他,长得很壮吗?&rdo;
丫鬟觉得夫人的脑子真是被撞坏了,当初不就是夫人成天夸聂天身材好、肌肉结实,心心念念要把他给收服,怎么现在连的模样都不记得了,于是也捂着嘴小声回道:&ldo;壮啊,一顿能吃三碗饭呢。&rdo;
苏卿言很想扶额感叹,魏将军穿到个阉人身上也就算了,为何阉人都这么可怕。干嘛就不能选个瘦弱点的人上,比如这个什么莲轩也好啊。
她边想边忍不住往旁边瞥,惹得那唇红齿白的貌美小厮,以为夫人是找他求援,连忙挺直单薄的胸脯,大步挡在她面前道:&ldo;夫人莫怕,这院子里都是咱们的人,谅那聂云也不敢对您如何。&rdo;
正说着呢,管家已经拉开了门闩上的锁链,苏卿言听见里面响起的脚步声,想起魏钧那张脸,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旁边的莲轩觉得是时候表现男子气概了,垂在袖子里的手挨过去,将苏卿言的手一抓,脸贴过去道:&ldo;夫人放心,莲轩会保护你。&rdo;
魏钧走出柴房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满肚子的火立即找到了出口,攥着拳就冲到了两人身边。
管家吓得大喊一声:&ldo;护住夫人!&rdo;可旁边的护院刚围上来,就看见聂天竟不是奔着夫人去的,而是又狠又准地出手钳住了莲轩的手腕,然后用力往旁边一甩,竟直接把莲轩给抛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听到清晰的骨头碎裂的声音,若不是夫人及时大喊了一声,莲轩那只手只怕就废了。
然后聂天抬起蓄满怒气的眸子,对夫人狠狠道:&ldo;你让他碰你的手了?&rdo;
管家这才反应过来,边指挥护院去把聂天重绑起来,边大声呵斥道:&ldo;聂天你可真是不识抬举,夫人心软放你条生路,你还敢如此放肆!&rdo;
他寻思着,这莲轩是夫人身边最受宠的小厮,现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夫人必定心疼,只怕一气之下,这聂天的命都保不住,还是先绑起来,早些夫人面前讨个好处。
谁知聂天站直冷哼,目光往旁边一扫,那股骤然而生的煞气,竟吓得几个护院不敢上前。管家气得不行,正怒骂着让他们快上,苏卿言终于缓过劲来,开口喝道:&ldo;住手,谁让你们绑他的!&rdo;
管家彻底愣住,一时竟猜不透夫人的心思。那群护院则暗自松了口气,也不知为何,明明是早已熟悉之人,今天却看起来令人无端胆寒,还是莫要他比较招惹的好。
这时,躺在地上的莲轩疼得全身都是汗,漂亮的脸蛋扭曲起来,凄厉地哭喊道:&ldo;夫人,你可要帮小的出头啊。&rdo;
以往他这么一撒娇,夫人便会怜爱不已,什么都能允了他,那恶徒把他害得这么惨,可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于是所有人都盯着夫人走到聂天身边,瞅见聂天那副表情,管家忙对旁边的护院使了个眼色,护院们暗自握紧了木棍,然后就看见一向嚣张骄纵的夫人,小媳妇似的垂着下巴,扯住聂云的袖子道&ldo;那个,根本不是我做的,你应该知道的吧。&rdo;
魏钧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斜斜瞪了她一眼,然后当着众人拉起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径直就往房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