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钧眸中阴暗不定,不知想起什么,把还剩半截的烟丢到地上,用脚尖稔灭了暗红的星火。
人洗完澡后,身上每个毛孔都舒舒服服地张开,营造着乏累的气氛。
他被冷风吹得清醒了,才严实地合上窗。
书房面积很大,只书架就有四个,书本排列地整整齐齐。
扎眼的冷白光,促着人精神起来。
程钧估计着九点之前就能结束今天的工作。
他揉了几下太阳穴,想接杯水却发现饮水机是空的。
烦躁地丢开杯子,他想今天就不该回来。
谁知道是乱了哪根筋。
为了避免工作时被打扰。
他按下关机键,排除最后一点会打破安静的可能性。
一时间,书房里只剩下笔尖在纸上行进的沙沙声。
除了二楼书房,整栋别墅黑漆漆、静悄悄的。
他一个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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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定二十七年,盛夏。
今儿是沈凝额娘的忌日。
偌大的皇宫内,唯有沈凝额娘这处荒废掉的院子迟迟没有住进新人。
宫里人都传这是个邪乎的地方,凡是闯进这院子里的要么不得好死,要么离奇失踪。久而久之就成了宫中禁地。
院子里乌漆墨黑的,沈凝今日独自来此,目不敢斜视,生怕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她生性极胆小,之前都是由贴身丫鬟一道陪着。
只不过她前两天偷偷送平安出宫了。
但宫中白天人多眼杂,沈凝根本找不到机会进额娘院子。
只能等人静了才寻着机会出来。
七月末的天闷得很,即使接近人定时分也丝毫不减燥热。
沈凝穿着条粉色百褶裙,纯白的诃子外罩着一袭翠烟衫,借着火光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她薄纱覆盖下瘦削的肩膀。
火光是沈凝给额娘烧得纸钱和信件。
沈凝坐在仔细擦拭过的石凳上,双手捧腮,思绪神游着。
今年她运气不错,来的路上没有遇见巡逻的护卫,省下了一笔封口费。
额娘是不受宠的妃子,她自然是不受宠的公主,银钱还是能省便省的好。
火苗微小,定不会透过这高高的围墙引人注目。
可她今夜总是有些心慌,似有事要发生。
“娘,这可能是孩儿最后一次来看您了。”
沈凝没再接着往下说,沉默许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两眼空空寻不到尽头。
蓦然,她轻笑了声,起身捡了根树枝把没燃烧完的信笺往火心里填,只说些喜事报与额娘听。
温声软语里,纸张燃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