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淳仰脸看着他,无言的点点头。
田瑞宝继续向前,用脚尖轻轻踢开房门,而后一边进入一边甜美的笑道:&ldo;局长,您看我今天给您带了什么午餐?我亲自看着厨子做的,准保合您的口味。&rdo;
沈子淳扭过头,就见田瑞宝那长身玉立的影子一闪,随即房门就又关上了。
沈子淳把目光射向走廊尽头的窗外,看到了一小块碧蓝的天空。
沈嘉礼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因为腿上受的是皮肉伤,既不致命,想必也不会致残,所以在这一年的六月中旬,他开始试着下床行走。
天气炎热,心事又重,所以他养息的并不算好,身体回复到了年初时那种病骨支离的状态。他瘦弱,没力气,又怕落了残疾,不走强走,累的通身大汗,而且腿疼‐‐于是开始闹脾气。
到了这般时候,心甘情愿的迎难而上、肯去伺候他的,就只有一个沈子淳了。
沈嘉礼偶然照到镜子,自觉着像个痨病鬼,故而命人找来理发匠,给自己理了个发。碎头发茬儿落进他的领口里,怎样擦也擦不净‐‐这当然是一件最正常不过的小事,却是惹得他大发雷霆。
田瑞宝见势不妙,早就跑了。沈嘉礼对着沈子淳开了火。因为沈子淳实在是没什么可骂之处,所以沈嘉礼只得把沈嘉义拎出来,从头到脚的痛斥了一顿。
沈嘉义无情无义,弟弟让人揍了一枪,他却是不闻不问。沈子淳有着这样一个亲爹,自然也就逃不开这挨骂的宿命。他为沈嘉礼脱了上衣,用湿毛巾一点一点的去擦那后脖颈处的头发茬子,一时擦净了,他拿着毛巾出门要去洗一洗。
沈嘉礼却是骂的意犹未尽,转身问他:&ldo;你往哪儿去?你给我站住!&rdo;
沈子淳垂着脑袋没有理他,开门就要往外走。沈嘉礼见状,披了上衣挪下床去,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又嚷道:&ldo;混账东西,回来!&rdo;
沈子淳真走出去了。
沈嘉礼心中愤慨,一手扶着床头,一手拄了手杖,因为盛怒,所以也不怕疼了,咬着牙要去追上沈子淳。东倒西歪的走了两步,他自觉着腿上疼的钻心,连忙向前倚上了门框,探头向外吼道:&ldo;小淳,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rdo;
门口的便衣警卫见他伸出了一个汗津津的脑袋,连忙一拥而上的要去搀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有几名军官从前方经过,其中一人身姿挺拔,格外出众。沈嘉礼满眼只盯着一个沈子淳,本不理会,可是隐约觉着那人仿佛是看了自己一眼,便不甚耐烦的微微转过头去放出目光‐‐一望之下,却是一怔。
原来那军官不是旁人,竟是久别未见的沈子靖!
沈嘉礼并没有过多的感触,只想&ldo;见了鬼了&rdo;,随即转移了注意力,指挥身边的保镖道:&ldo;去把那个混蛋给我拉回来!&rdo;
保镖依言,果然快跑几步,连哄带劝、连拉带扯的将沈子淳推回房前,又顺手接过了他的湿毛巾。沈嘉礼一把紧紧攥住沈子淳的腕子,气喘吁吁的斥道:&ldo;你可真是有主意了,说走就走!&rdo;然后不由分说的就要把人往房里拽。
沈子淳嘟着个嘴,不情不愿的进了去,并没有意识到沈子靖的存在。
沈子靖面无表情的继续向前走去‐‐聂人雄出城打猎时,被狗咬了。他来探望顶头司令,没想到会看见沈嘉礼。
沈子淳赌上了小脾气,沈嘉礼却是软了下来。
他的嘴虽然损,但是也知道自己离不得这个侄子。若是普通的叔侄关系,倒也罢了,偏偏两人之间又有一层见不得光的感情。大汗淋漓的站在地上,他那伤腿不敢使力,拄着拐杖的手臂累到发抖。因为自知眼下这个形象不可能讨人喜欢,所以他那气焰忽然就矮了三分,恨不能抛弃躯壳,只剩灵魂去沈子淳对话。
&ldo;怎么了?&rdo;他极力的温柔起来:&ldo;翅膀硬了,不把我当回事了?&rdo;
沈子淳低着头,不肯回答。
沈嘉礼踉踉跄跄的挪到他面前,先扯着他一起在床边坐下了,然后用胳膊肘轻轻杵了他一下:&ldo;三叔心情不好,说你两句,你还记恨?&rdo;
沈子淳到了这个时候,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只得是低低的应了一句:&ldo;没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