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驰近,看见山径旁蹲坐著一对中年夫妇,两人约莫都是五十来岁,那丈夫似乎扭伤了脚踝,痛得没法子走,而妻子焦急地在旁边直掉泪,丈夫不理会自己的疼痛还一直柔声安慰著妻子。两个人应该没躲过方才的倾盆大雨,身上都湿透了!但夫妻间那种鹣鲽情深的模样仍是羡煞旁人。
锺凝和夏侯泱对视一眼,两人同下马来。
「大婶!」锺凝轻道。「这位大叔是伤了脚踝吧?」
那妻子见著有人而且有马儿,连忙求道:
「姑娘,外子因为山路泥泞扭伤了脚,不知道姑娘跟公子可不可以行行好,把我家相公载回家去,我们永感大恩!」说著就要下跪。
锺凝连忙扶住她,对这种场面最没辙了。「大婶,你别这样。我先给大叔看看再说!」
等锺凝看了一会儿,夏侯泱问道:「怎么样?」
「伤到骨头了,好好上药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但会约莫一个月不能行走。」仔细地审视後,锺凝轻轻摇头,这伤短时间要好是不可能的了。
「先送他们回去再治伤吧!」这荒山野岭的,白日还好,晚上难保没有狼群出没。以这对夫妻的情况,和这近十里不见人烟,把他们扔在这儿是断不能行的!
「嗯!我先用树枝替他固定伤脚。」看到呆傻在一边的妇人,锺凝轻道:「别担心,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伤,把骨头扶正好生休养,很快就会痊愈的!」
妇人吃惊道:「姑娘是大夫啊?」
锺凝笑道:「是吧!」这也不算骗人,她懂医是真的呀!而且根据经验最好别说实话……否则医术是会被怀疑的。
她笑著看向夏侯泱,两人同时想起初见面时的情状。
替那丈夫固定好伤脚,锺凝道:「大叔,我们送你们回家去,你给我们指个路吧!」
那丈夫连忙道谢,由夏侯泱载他,锺凝载妻子,循著山路往他们住处而去。
原来,夏侯泱跟锺凝救的那对中年夫妻是山中的住户,在这山中依山傍水而居。中年男子姓陆,原本是个经营书肆维生的小书商,却因为现今世道太过混乱,於是跟妻子和一双子女们为避祸而迁居山上。现今,女儿已经远嫁邻县,而儿子娶妻後在城中做些小买卖,於是留居此地的只有他们一对夫妇了。
今天就是夫妻俩到儿子家中小住几日後,要回山里来的途中,陆先生踩滑了脚步给扭伤踝骨,幸而遇到夏侯泱他们路过,否则以此偏远山径人烟罕至的程度,夫妻俩是注定得露宿荒郊了!
山中天色晚的快,在傍晚将两人送到家後,很快地就天黑了。於是陆氏夫妇很热心地留夏侯泱跟锺凝住一晚,以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陆大叔先前经营书肆,读过的书很多,而也十分有忧国忧民的意识,与夏侯泱可说是所见略同,两人谈话煞是投机。虽说多半是陆大叔说夏侯泱听,但因为想法相近,气氛仍是非常热络。
锺凝被陆大婶拉到後院去陪她作菜,在她保守的观念中,女人是不应该参与这种国家大事的讨论的。而且,锺凝清丽娇美甚得她的喜欢,也就想跟救治她相公的小姑娘多聊聊。
「锺姑娘,今儿个真是多谢你们了。送我们回来,还替我相公治伤,真是不知道怎么道谢才好。」陆大婶清洗著方才杀的土鸡,慈和的脸上净是感激的笑容。
锺凝闲著也是闲著,随手帮忙挑拣起菜叶,闻言笑道:「陆大婶,你就不用再客气了,那只是小事一桩。而且我跟泱哥也叨扰你们一晚,还让你准备这样丰盛的菜肴,我们才该道谢呢!」看他们食膳平日应该是很简朴的。陆家虽然不穷,但从家中的摆设不难看出,他们夫妻俩似乎很崇尚平淡自然。
陆大婶也笑笑,好豪慡的姑娘可不是!「锺姑娘跟夏侯公子是……」这姑娘一看就知道是闺女人家,两人不是夫妻,不同姓也非兄妹。
「我们是未婚夫妻,这一路北上,是要到大都去完婚的。」锺凝暗中吐了舌,她不是故意要撒谎的。只是这位大婶是传统的人,她不这么说怕要听她说礼教给她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