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快黑了,幺叔这是去哪了?”我一边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嘟囔着从一旁的凳子上拿起一件挡风的外套,准备穿上,虽说现在已经是四月底了,但是这山里确是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早晚温差特别的大,眼看着这太阳才刚刚下山,却已经冷得让人身生寒意了。
我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浑身一哆嗦,肆意的打了个口水四射的喷嚏,口袋里就跟着掉了样东西出来。
我低头一看,一个折成了三角形状的黄色物体正安静的躺在我脚边。
“这是什么?”我自言自语到。
我弯下腰捡起来一看,原来是那天火车上遇到的那个怪人酒足饭饱之后留给我和幺叔的平安符。我前后把玩了一下,突然来了兴趣,找到闭合的位置把它拆了开来,心里琢磨着,这道教的符咒到底是怎么写的。
拆开后我顿时傻了眼,这个符咒和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道鬼画符完全不一样,而是用红色朱砂写了四个繁体字:不要上船。
“这是什么鬼!”我拿着符咒的手僵在半空中,这个李勇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这句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不知道他给幺叔的那个是不是也是这样?我在心里默默的问候了一遍他全家。
我又重新读了下那四个字,“不要上船。”少顷,我突然打了个颤,“上船?!”天哪,他是怎么知道我和幺叔要租船的?我拿着纸条琢磨了半天,最后我决定趁着幺叔回来之前,到楼下找老头子问问,毕竟这个叫李勇的人甚是奇怪,他在火车上明明说自己是来这里办事的,却在火车到站之后没有见他下车,而他提及的那次沉船的时候曾表示自己是参与处理这件事情的,这么分析,那他就极有可能是金山湖水库管理处的员工,我想到这里,立刻把那张黄纸叠好,放进口袋里,才不慌不忙的小楼去找老头子。
刚来到楼下,就看见老头子自己开了瓶烧酒,坐在角落的那张四方桌旁,就着一盘卖相极好的五香花生米,自斟自饮甚是怡然自得的样子,我便趁机点了瓶啤酒坐了过去,因为中午已经混熟了,所以当我坐过去的时候,老头子并没有觉得特别突然,反倒是对我的到来感到十分高兴。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叔呢?”
“他下午出去了,还没有回来。”我喝了杯啤酒,顺着酒气打了个嗝。
“来来,吃点我炒得花生米,保准你没吃过。”老头子高兴的把盛着花生米的盘子往我这边推了推。
“今天没有其他的人来投店了么?”我见四周除了我以外,还和中午一样,并没有见到其他的房客,便纳闷的问道。
“没有咯,现在这家庭旅馆的竞争也是大,我们这老店自然是竞争不过那些这几年才开起来的新店的。”老头子好像并不在意,依旧满脸笑容的丢了颗花生进嘴里。
我点点头,现在的年轻人出来都是先在网上定好住处的,这老头子自然是不懂得网上预订这种新兴的销售模式,生意清淡也是可以理解的,“大叔,我跟你打听个人。”
“你说,这山里的人,没有我不认识的。”老头子神情自信的说。
“这个金山湖水库管理处的人,你可认识?”
“水库管理处,”老头子一听说我打听的是管理处的人,眉头便拧成一团,“你要打听谁?”
看老头子的表情,估计他们之间的这种波澜壮阔的斗争史,不是一两天能说得完的,于是我只好小心翼翼的说了李勇的名字,以免一不小心戳中了老头子的旧患。
“李勇?”老头子闷头吃了几颗花生,才摇了摇头,“没有这个人。”
“没有?”我诧异道,难道李勇真是个骗子,可是按照幺叔说的,他确实对整个金山湖水库非常了解,我一脸疑惑的追问道:“您会不会是记不清了,他确实不是常住这边的人,但是他对金山湖水库整个区域都非常了解。”
“我怎么会记不清,那管理处有多少个人,我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姓李的就三个人,一个是本村的李大柱,早些年花钱找人搞的进去的,人长得白胖白胖的,仗着手里有那么点权利,整天在村里白吃白喝,这不年前被人告了,现在已经停职查办了。”说完他又神神秘秘的在我耳边小声的说:“这事办得好!”
我哼哼哈哈的陪了个笑脸,很明显这个李大柱应该不是我要找的人,“那另外两个呢?”
“另一个男人叫李强,七十年代出生的,娶了个同岁的妻子,还有一个不足15岁的女儿,这个人倒是个好人,就是命差了点,他出生在城市的边缘,父亲是煤气公司的职工,母亲是我们村的。因为当时的政策,他一生下来就是农村户口,你要知道,当时这的农村户口可不吃香,所以到了八十年代末的时候,他的父亲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的户口改成了城镇户口,这李强二十多岁的时候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姑娘,这姑娘是在工厂工作的,结婚没多久就有了孩子,生活本来还过得去,怎么知道,突然女的所在的工厂倒闭了,他又得了肝炎,一直没好利索,这不上个月查出他得了肝癌,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老头子叹了口气,又往嘴里丢了两颗花生米。
我也随着老头子叹了口气,心想这个人也不是我要找的人,“那剩下的那个呢?”
“剩下的那个是管理处的李会计,快五十岁了,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也是个操劳的命,去年好不容易熬到儿子上了大学,本来以为能够过几年舒坦日子了,没想到她儿子在外面因为聚众斗殴,打死了个人,被抓到局子里判了个误杀,她知道这事之后,一夜白头啊!”
很明显,这最后一个姓李的也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一边吃着花生一边摇头叹息,心想,他们一定是被诅咒了,怎么都那么命苦呢!
正当我感叹这几个人的命运坎坷的时候,幺叔从外面回来了,他见我正在和老头子聊天,就走了过来,一脸阴霾的对我说,“点两瓶啤酒,买点烧肉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