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卫司融身上又显得不够全面,在看见这束被保护的纸叠花,盛雏霜想到个更贴切的词——美好。她半晌没接,看着那束花像是痴了,递花的卫司融也没催,静静看着她。“谢谢,很漂亮。”盛雏霜双手接过,眼里是真实的欢喜,“我也很喜欢。”卫司融松了口气:“喜欢就好。”盛雏霜抬手碰了碰鲜红色的花心,情绪过后就剩下惨淡的现实,她微微抬眼:“卫顾问,你有事想问我吗?”卫司融缓缓摇头:“没有。”“哦。”盛雏霜又摸了下纸叠花,问,“所以你从医院亲自跑来就为了给我送这束花吗?”知道她是个聪明人,这时没必要撒谎,卫司融坦白道:“本来有的。”“那为什么现在没了呢?”盛雏霜低头轻嗅,好似要在骤风暴雨里感觉到一缕温暖的阳光。卫司融视线略过她黑发上的蝴蝶发夹,回答:“有些事也不是非要追究对错,你想说我就听,不想说也不勉强。”“消毒水的味道。”盛雏霜抬脸温声说,“谢谢你的体谅,你身体还没好,从医院带来这束亲自叠的太阳花,大概也真是案子进入瓶颈期,实在没办法了吧?”“盛同学,你不用觉得收我一束花就必须做点什么,这是我答应送你的。我来是为了履行诺言。”“我知道。”盛雏霜轻轻点头,“你想没想,和我要不要说可以归为两码事。”卫司融没有再阻止她,而是面色平静问道:“做好决定了吗?”盛雏霜捧着花站起来,今天的她还穿着被带来时候的衣服,一条浅黄色碎花少女裙,漂亮恬静,很符合她的气质,盈盈一笑像春花灿烂,她说:“嗯,我希望你不要在场,好吗?”就让她藏有一点私心吧。卫司融没问缘由,只答:“别太难过。”盛雏霜手指蜷缩,唇角绷直了,垂眸说:“好,谢谢你。”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就给彼此留下个体面印象。盛雏霜凝视着手中花,脸上闪过丝柔和,有它就够了。今天审讯室的灯开得格外亮,室内太安静,以至于能听见雨敲窗户发出阵阵沉闷压抑声,像远方催促鼓声卡点般落在心口,让人不太安稳。没人出声。监控器前的周查看眼里面非静止画面,扭头问旁边裹上毯子端着温水的卫司融。“她在做心理建设吗?”“嗯。”卫司融全神贯注看着审讯室画面,连震动的手机也没管,按了静音反手倒扣在桌上,“她要和盘托出需要心理建设,也需要重述语言。”看着少女秀美的侧脸,周查叹了口气:“她真是整个案子策划者啊?”卫司融微凉的身体让几口温水润的有了点温度:“或许。”彼时监控室里安静下来,那厢审讯室终于有人开了口。“整件事要从两年前学校为感谢飞腾实木捐赠图书馆开始,钱军涛是公司代表,我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要陪同着一起介绍校园,就是那个时候他看见了我。比绣莓和引蔓以为的要早。”盛雏霜的手边还放着卫司融送来的花,说话时候她一直低头看着,侧脸漂亮又柔和。“他知道我家贫穷,就通过一个助学基金会联系到我,说可以免费资助我三年高中学费,条件是大学毕业后进入崔氏建筑公司工作六年。回家后我和我爸妈说了这件事,他们觉得很好,也怕天上掉馅饼,找老师打电话等等核实,确定确有其事,最后问我要不要答应。”答案显而易见,本身她的学费对不富裕的家庭来说就是雪上加霜。这种时候有天大的好机会砸到脑袋上,不是诈骗也没虚构,谁能白白不要?殊不知这块馅饼背后标榜了该售卖的价格,不是人人能吃得起的。“我答应了。那时候我太清楚一块钱对一个穷家庭的意义,时至今日我并不后悔做出这个决定,就像我不后悔制定杀了钱军涛的计划一样。郑队长,你手边是引蔓的日记本吧?”被点到名的郑汝水心底涌上来一股怪异的直觉,他藏住情绪平静道:“你见过。”“见过,这还是我们一起选的。她的是粉色,我的是红色,绣莓的是绛红。好闺蜜间无话不谈,也就大大方方告诉我们她要用粉色的日记本。”盛雏霜说得随意。听得郑汝水渐渐有了生寒的错觉:“你知道她日记内容。”盛雏霜没否认,细白手指拨了下被带卷的花边,低声似陈述似说给别人听:“她的心思很好猜,尤其在我知道她是钱军涛养女后,就更懂她和我做朋友的原因。”郑汝水盯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冷不丁想起张小强的话。[那种长得很漂亮,第一眼就会让你心生保护欲,像温室里不堪触碰的娇嫩花朵,真当你靠近,相处久了会渐渐发现那是她的表象。]那么真正的盛雏霜又是什么样的呢?郑汝水想,在刚才的交谈里已初见端倪。看似漂亮柔弱,实则懂得蛰伏,以表象欺骗靠近她的人。郑汝水知道这么形容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并不合适,可有些人生来就给人一种超脱年龄的灵巧感。眼前的盛雏霜是,一面玻璃相隔的卫司融亦是。郑汝水心情复杂:“宋引蔓所以为的一切都是你在刻意引导她?”“对,起初绣莓不懂我和她间偶尔怪异对话,次数多了,她以为我和引蔓有了小秘密,生过很多次气。直到我打电话求助,才让她知道实情,后来的事简单多了。”盛雏霜平铺直叙的语气让人很难做到像她一样平静,“想摆脱他的念头不是一时兴起,从他不顾我反抗强奸我,到一次次呼来喝去,再到他对许阿姨多次家暴。每回的肆意暴虐都是他的催命符,今天我公布真相,也为说一句,他死是他活该。”说完这话,盛雏霜像失去一口强撑着的力气,朝后仰靠在椅背。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入了黑发里,片刻后她再抬头看向郑汝水,眼神毫无波澜。“被迫两年,我掌握了他的所有喜好,包括在市区落脚点和他的生活习惯,这对我不是难事。决定动手那天,天晴得很漂亮,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最自由的。”盛雏霜说完这话很淡地笑了下,像一抹清风拂过了春水,轻柔透彻,“通过引蔓,我知道他在七号那晚有个聚会,通常这种场合他那边结束后都得凌晨两点多了,于是我卡着点给他发了条消息,说在银荷订了间房,有礼物要送给他。”“他应该知道你恨他吧?”郑汝水提出疑问。“知道。”盛雏霜轻呼出口气,“他从不会把我的恨放在心里,因为他亲口对我说,恨他的人太多了,真要记,根本记不过来,所以我这点恨无关痛痒。”郑汝水表示了解,抬手示意她继续说。“开好房后我把房间号发给张小强,请他先进房等着,郑队不用那么惊讶,他之所以能那么顺利混进去是因为引蔓花钱顶了清洁工的班,顺利拿到万能房卡。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钱真能使鬼推磨,两点半左右,喝得醉醺醺的钱军涛进了房间,两点四十分,他被药晕。”“他身体里没有药物残留。”盛雏霜坦然道:“网购平台大把的迷奸药,我知道郑队想说经过崔怀良的案子有重点提醒平台监督,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想买总归能买到的,还能让喝下去的人第二天醒过来忘记发生的事。”郑汝水问:“为了让人相信那是真的钱军涛,你们还特意叫了对姐妹花?”“是,后来的事我想你们很清楚了,利用暗度陈仓的手法将钱军涛带到停车场送上车,再由张小强送往抱月港湾的集装箱。”“所以张小强扮演的钱军涛后续去钱家是为了遮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