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主动,作为刚拒绝小游戏的补偿。这不是多难选择的事,只是……卫司融总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尤其是某只狼在他没有应声时已经迫不及待轻啄他耳边,一点点往唇边凑,欲色越来越重。赶在被默认能做更过分的事前,卫司融先偏头接住对方要落下来的吻,微微抬脸主动出击。宣帛弈的眼眸在昏暗灯光下漂亮得惊人,里面直白写着对他的渴望,更有无法忽略的炽热,勾着他一起沉溺。这双眼太深太美,使卫司融惊觉越漂亮越危险,履行完睡前吻的承诺,就要后撤拉开距离。刚动,又被托着腰抱了回去,坠入更深的海底。一吻结束,卫司融由背对着宣帛弈变成了面对面,脸颊挂着散不去的绯红,闭着眼喘气。宣帛弈神色如常,手在他后背帮忙顺气,渐渐变成了哄孩子睡觉般的打拍子。卫司融没说话,也没再睁眼,就这么跟着宣帛弈的节奏缓慢尝试入睡。一下两下。温柔耐心的哄睡。卫司融的呼吸逐渐平稳,渐渐听出深睡的迹象来,而哄人的宣帛弈则睁眼看了他好一会,凑上前再次亲亲他的额头,这才闭上眼睛。再次醒来的卫司融没见到宣帛弈,窗外艳阳高照,又是一个好天气。他看眼床头柜充电的手机,揉着头发进了洗手间。客厅里也没人,倒是茶几上放着准备好的早餐,盘子旁边贴着张便利贴。——有事,吃完再上班。字迹如宣帛弈本人漂亮张扬,笔锋暗藏锋利。卫司融把揭下来的便利贴小心收好,吃过早饭出门前先将其放到了书架某本书里。灵河市有东南西北四大乐园,为表示对金嘉韬的重视,郑汝水向沈儒林打申请报告,要了离市局最近的星海游乐园,占地面积极大,游玩项目没个一整天玩不完,每周日晚八点会有灿烂的烟花秀,很巧的是今天就是星期天。去的路上见多识广的金嘉韬罕见有了没去过陌生地方的兴奋劲,上车小动作没停过。这让副驾驶座的郑汝水感到好笑:“这么高兴啊?”大概是经过一晚上的心灵洗涤,暴躁少年身上不讨喜因子消失不少,温温顺顺的:“嗯,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去游乐园。”“猜到了。”郑汝水煞有其事地弯腰从脚边拎起个透明书包递过去,“那这东西没白准备。”金嘉韬神色微妙,哪怕没伸手接,也通过透明外壳看见里面的东西,两瓶水一些小零食还有湿纸巾墨镜等等去游乐园必备东西。这是市局刑侦大队长会有的心思?“别这么看我,是他的意思。”郑汝水指指金嘉韬旁边的卫司融。观察好半天的卫司融对上暴躁少年惊愕的眼神,他弯唇道:“都答应你去游乐园,那就准备全吧。”金嘉韬接过那包对他这个年纪而言有些多余的东西,默然坐到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卫司融和郑汝水对视一眼,没有打扰他。无法猜到金嘉韬此时的心情。其实在金嘉韬患上狂躁症前他还是个听话配合的好儿子,每个孩子出生都是一张白纸,金嘉韬也不例外。他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经常看见别的小朋友身边有爸爸妈妈相伴,再到自己是负责任的保姆保镖,一年到头见不到方蕴瑶夫妇几面,弄得他以为是被收养的。稍微长大点,和同伴玩,常听他们说不能在外面玩的太疯太晚,会被妈妈骂,那种嫌弃里又有人管的快乐滋味是他从没体会过的。他想,我的妈妈呢?哦,我的妈妈和别人不同,只会列出长长的清单,从里到外制定他的活动范围,遏制住他的自由生长,想把他装进一个条框里,按照他们想要的样子去成长。十几岁的时候,他和方蕴瑶接触机会变多了,原以为童年缺失的母爱会补回来,结果等待他的是比年幼更严苛的要求。每一条都是他最讨厌的,偏偏是方蕴瑶最喜欢的。他按照她的要求,没去过所谓浪费时间的任何娱乐场所,不和无用之人打交道,自七岁后失去私人时间,用以所谓的良好教育。该色彩鲜艳又美好的童年世界被各式各样的补习班填补,以及…那微薄的呼吸空隙也被责骂充斥着。密密麻麻,像要彻底做个密封罐,将他的自我彻底封死在里面。十二年过去了,他忘记无拘无束的快乐是什么样的。或许,也没拥有过。人对没有过的东西总是充满了近乎偏执的渴望。金嘉韬捏紧透明包,充实的世界里在他拼命反抗下仿佛施舍般被挪出那么点空地方,用来装这不符合年纪的小玩意儿。冰冷灰白的世界突然有了颜色。金嘉韬别扭又小声地说:“谢谢。”车里很空,声音很轻,但他想谢的对象都听见了。事实证明,在八月中下旬顶着烈日来游乐园玩就是个失了智的上头决定。从入口走到第一个游乐项目短短十分钟,三人满头大汗,郑汝水推推墨镜,朝那边大摆锤轻抬下巴:“玩趟那个或许能凉快点。”卫司融戴着顶白色遮阳帽,对上金嘉韬期待的眼神,他摆摆手:“我没那个胆子,让郑队陪你去吧。”金嘉韬不愧是十九岁少年,浑身都是劲儿,胡乱点头:“那走。”卫司融冲郑汝水一抱拳:“托你照顾了,我在下面给你们加油。”“卫顾问啊,这世界上还有你怕的事呢。”郑汝水可记得他单枪匹马去找林绣莓的事,阴阳怪气道,“看来是分场合恐高啊。”卫司融装聋听不见,走到旁边树荫地方站着,目送他俩被工作人员带到大摆锤下方,按照指使扣好安全带,检查完毕。很快大摆锤动了起来。一下比一下高。坐在上面体验的两个人也呈现出不同表情来。金嘉韬是一脸兴奋的左右看,年轻人有着无穷尽活力和精力,将旁边板着脸的郑汝水衬托得无比沉稳,像这都是小儿科似的,实则有的人已经偷偷捏住裤缝,手背青筋显现了。大摆锤的幅度一下比一下高,有几次卫司融得仰着脖子看,有种下秒大摆锤要脱离本体飞入云霄的错觉。这么夸张的高度理所当然引来了金嘉韬吼叫,他像是要发泄内心的痛苦,声音嘶哑也没停下。郑汝水一如既往的冷漠如斯,外人谁看不说句,是个狼灭啊。再抵达过最高峰后,大摆锤开始减速,慢慢回到了原点,最终停在原位。卫司融健步如飞上去嘘寒问暖,直接略过精神状态良好的金嘉韬,目光灼灼看着一言不发的郑汝水。“郑队玩这么刺激的项目还能做到面不改色,真是我辈楷模。”这波先发制人让郑汝水下意识想藏起颤抖的双腿,咳嗽几声说:“还、还行,身为队长的风范还是要有的。”如果没听出害怕的颤声,这句不要脸的话还是能听的。卫司融也不揭穿他,直接扭头问金嘉韬:“下个项目想玩什么?”“过山车。”金嘉韬指着不远处堪称山路十八弯的轨道眼睛亮晶晶地问,“这次谁和我一起?”卫司融往旁边让步,露出戴着墨镜看不出神色的郑汝水来,微笑道:“今天让郑队陪你玩个够本,行不行?”金嘉韬嗨上头了,忘记昨天点明让他陪的事,满心都是玩,说:“行,他挺厉害的。”在金嘉韬认识的人里,很少能有坐上大摆锤沉默不语的。这份男子气概属实值得今天和他一起玩遍整个游乐园。但好东西要善于分享,金嘉韬看着卫司融,犹疑着问:“你不玩?”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卫司融敢于回答:“不玩,我是胆小鬼又恐高,这里的项目不适合我,你今天玩的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