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傻阿碧,&rdo;邵仲爱怜地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伸长胳膊把她牢牢地锁在怀里,罢了忽又觉得不大好,微微松了松胳膊,柔声问:&ldo;有没有弄到肚子,我怕你弄伤了你。&rdo;他埋在她的秀发间深深吸了口气,声音里满满的全是欣喜和情意,&ldo;我们有孩子呢,是我不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竟不曾守在身边。&rdo;他的手轻轻在七娘小腹间摩挲,神态愈发地温和安详,&ldo;阿碧,阿碧,辛苦你了。&rdo;
&ldo;还有‐‐&rdo;他低下头正色看着她,目光坚定而严肃,&ldo;别胡思乱想!我比任何人都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出世。&rdo;他只是担心她。
&ldo;阿碧‐‐&rdo;他吸了吸鼻子,眼睛里不由自主地蒙上了浓重的水汽,氤氲出波光粼粼的水色,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地道:&ldo;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rdo;
两个人穿好衣服出来,采蓝立刻去厨房端了饭菜过来伺候。二人正用着饭,忽听得隔壁又传来一阵呜咽,两人心中一沉,相互对视一眼,立刻放下手里的碗筷奔出来探看。
可是王爷‐‐
田静风一般地冲进了屋,梁康光着脚在后头追,跑了几步才发现自己没穿鞋,赶紧又回屋。卢熠和卢瑞也从屋里探出脑袋,怯怯地朝福王爷房间打量,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商量了一阵,还是轻手轻脚地过来询问情况。
&ldo;醒了……醒了就好了……&rdo;七娘听到屋里的田静说话的声音,一颗心才缓缓回到原处,轻轻拉了拉邵仲的衣袖,小声道:&ldo;没事,王爷醒了,大师兄怕是喜极而泣。&rdo;
王爷好不容易才醒来,只怕有许多话想要与罗方单独说,他们这会儿自然不好过去打扰。说罢,七娘又朝正蹑手蹑脚地贴在福王爷门口听壁脚的两个孩子挥了挥手,道:&ldo;赶紧回自己屋了,不然等王爷好了,还不得打你们俩屁股。&rdo;
卢瑞身上抖了抖,拽着满脸不情愿的卢熠往七娘这边走。田静很快也从屋里出来了,脸上轻松了许多,在门口沉沉地吐了一口气,梁康终于穿上鞋子蹦了出来,咧嘴朝大家招手笑,小声问:&ldo;这是‐‐王爷醒了?&rdo;
山寨里的气氛很快恢复了宁静祥和,七娘与邵仲出来散步,才出院门,就听到有个高亢的声音正大声叫骂,&ldo;他奶奶的熊,不要脸的混账东西,居然敢冒充老子的兵下这种毒手,看老子不揭了你们的皮‐‐&rdo;尔后又是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
见七娘皱眉,邵仲无可奈何地解释道:&ldo;是我们搬来的救兵,帧州东营的贾老爷子。他老人家的脾气‐‐不大好。&rdo;何止是不大好,简直是暴躁易怒。邵仲一点也不奇怪福王爷会跟他闹翻,只是有些好奇,以裕王爷的性子为何能与他交好?
他把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说与七娘听,&ldo;我们昨儿晚上才赶到山下,大清早就瞧见有人上了山,便远远地跟着,在鹰嘴口的时候双方打了起来,我们便捡了个便宜。贾老爷子脾气不好,带的兵确是个个骁勇善战,不多时便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死的死,伤的伤,逃了二三十个,剩下的全都抓了……&rdo;
他嘴里说得轻巧,可七娘却晓得这一路的艰辛。打从那日他领着人去劫镖,直到今儿进了寨子,怕是不曾好好休息过,越是想着,就越是心疼起来,趁着四周无人,七娘忽地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亲。邵仲先是一懵,尔后立刻欢喜起来,捧住她的脸狠狠吻了个够,罢了却又无奈地自己放了手,郁郁地小声道:&ldo;阿碧,真的不能做吗?要不,我动作轻点。&rdo;
七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脸上不由自主地浮出一片娇红,小声道:&ldo;我娘说,怀孕的时候不能乱来。&rdo;
&ldo;先前不是一直‐‐&rdo;邵仲还欲狡辩,七娘立刻出声打断,&ldo;那不是还不知道么。&rdo;她伸手在他胳膊上揪了一把,作出恶狠狠的表情来,&ldo;不准再说了!&rdo;
邵仲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脑袋,眼睛里是被抛弃的可怜的光,&ldo;赶明儿我去问师父。&rdo;
七娘顿时跳起来,急道:&ldo;不准问。&rdo;这种事闹到长辈那里去,她还要不要见人了。再说,白道人虽总摆着一副很踏实很稳重的模样来,可七娘总觉得他很不让人放心。
&ldo;那你还不让我碰。&rdo;邵仲凑到她身边轻轻地咬着她的耳朵,&ldo;要不,我再去找二师姐仔细问问。&rdo;天晓得她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怀孕的时候不能碰,那他岂不是要素上近一年……光是想想,邵仲就觉得挺可怕的。
两个小夫妻在这边讨价还价,院子里的福王爷正眼巴巴地看着罗方。
罗方哭过了,这会儿却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离福王爷远远的。等平侍卫盛了热粥进来,他又起身欲走。
福王爷一直盯着他,见他要离开,立刻就红了眼睛,嘴巴一撇,带着哭腔唤了一声,&ldo;阿方,你别走‐‐&rdo;
平侍卫见怪不怪地把粥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朝罗方道:&ldo;王爷就麻烦罗统领了。&rdo;然后,毫不犹豫地出了门。
罗方有些泄气,想转身离开,偏偏福王爷又摆出一副随时要哭出声来的样子,眼睛里湿漉漉的,活像被人抛弃的小狗。
&ldo;阿方,&rdo;他哑着嗓子巴巴地唤了一声,忽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仿佛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罗方到底心软,见着他那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很是心疼,几乎没有犹豫,飞快地上前扶住他,轻轻抚了抚他的背,沉声骂道:&ldo;少说话。&rdo;
福王爷咳了一阵,总算慢慢缓过来,眼睛仿佛黏在了罗方脸上,有气无力地道:&ldo;阿方,你别走。我晓得我不对,我做错了事,你打我骂我,甚至拿刀子砍我都好,可你别不理我。再这么下去,我都快活不了了。&rdo;
罗方不说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默默回头端了粥过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恭恭敬敬地低声道:&ldo;王爷许久不曾进食,怕是早就饿了。&rdo;说话时,又拿了一勺白粥放到福王爷唇边。
福王爷却不肯吃,眼睛里缓缓淌出泪来,小声哭道:&ldo;我早晓得你不肯原谅我。是我活该,我……这劳什子的王爷我也不要做了,日后我们就留在山阳县,自由自在地过自己的日子,阿方你说好不好?&rdo;
&ldo;王爷不吃?&rdo;罗方把勺放回碗里,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把碗放回桌上,冷冷道:&ldo;王爷不喜欢喝粥,属下让厨房另做些吃食。&rdo;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福王爷有心想开口唤他回来,可不知怎地,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作声。待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福王爷这才狠狠闭上眼睛,温热的液体从眼角一路滑下,一滴滴落在素色床单上,氲出一小圈湿润的泪痕。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睡觉把脖子给扭了,现在完全不能左转,正在用暖手宝捂脖子,真痛苦啊。
☆、九十六
福王爷一醒来,大家伙儿全都松了一口气,虽说他而今伤势还未痊愈,不可随意挪动,但邵仲一行却不得不回山阳县衙处理政事。东营的贾老爷子打了胜仗,又得知能把北营的参将踩到脚底,甚是高兴,喜滋滋地领着人回了营地,临走时还不住地叮嘱邵仲,回头给京里递折子莫要忘了给他记一功。
七娘自然也要跟着邵仲一道儿回府,她们走得急,也没什么行李,换了衣裳立刻就能动身。罗方也跟着,始终板着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渗人的冷气,不止邵仲和梁康不敢靠近,连平侍卫追出来后,依旧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瞅着他,希望他能一时心软留下来陪着福王爷。
最后罗方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平侍卫没敢继续追,哭丧着脸回去给福王爷报信。
邵仲实在没力气再去管这位殿下的感情事宜,仔细与彭顺平叮嘱一番后,才领着一众侍卫并七娘跟卢瑞俩兄弟,浩浩荡荡地回了山阳县衙。
不过才走了几日,众人再次回到衙门小院,却忽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院子里一片狼藉,一扇大门倒在地上,另一扇摇摇晃晃地挂在门框上,屋里的桌椅板凳全都凌乱地倒在地上,被褥、衣物,还有多宝阁上的摆件也全都散落在地,砸出满地的碎瓷片。
无论这里怎么破,却依旧是他们的家。虽说只在这小院里生活了半年,可每一个角落,每一块泥土都深深地刻在了七娘的心里,这里甚至比京城的大宅院还要让人依恋。
屋里没有地方下脚,邵仲便让采蓝挑了把还算完整的凳子摆在院子里,扶着七娘坐下,尔后才招呼着下人打扫。卢瑞俩兄弟自个儿搬了小板凳靠着七娘坐下,托着腮,睁大眼睛东张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