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不敢的?叙德嗤地一笑,他摇着肩膀朝金兰走过去,难道我还怕你强xx我?
叙德离金兰大约有一尺之距,他想向她炫耀自己满不在乎的目光和表情,但不知怎么难于抬头,他闻到金兰身上散发出粉霜和发辱的香味,那种香味勾起了一些紊乱而狂热的回忆,叙德的血从身体各个部分往上冲顶,他扯着略略嫌紧的喇叭裤,神情突然恍惚起来,野猫,叙德像以前一样叫了金兰的绰号,他的脑袋向左边扭过去,又朝右边歪斜着,野猫,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要你摸摸我们的孩子。金兰含泪睬视着叙德,她说,我猜是一个儿子。
到底是我儿子还是我弟弟?叙德怪笑了一声。
是你儿子,金兰说,我要骗你我就是婊子货,你要是开得出口可以去问你爹,我有没有让他动真的。
儿子就儿子吧,说那些干什么?叙德摸了摸他的鼻子,他说,儿子,嘿,儿子,怎么摸?
用手摸,笨蛋。金兰一把捉住了叙德的手,把它塞进毛线衣下面,轻一点,你怎么笨手笨脚的?金兰又笑起来,慢慢地移动着叙德的手,这是他的脑袋,你摸出来了吗?金兰说,还有这儿,轻一点,这儿大概是他的小屁股。
摸到了,怎么像石头一样硬邦邦的?叙德很快抽出了自己的手,他的身体在黄军装内来回摆动着,怎么搞的?痒死我了,叙德说,摸了一下怎么浑身痒起来了?
你还想杀我吗?金兰的泪眼里又迸射出万种风情,她的手悄悄伸过来在叙德大腿上拧了一把,你要是杀了我就把你的骨血也杀了,笨蛋。
办公室那侧传来关门上锁的声音,麻主任夹着黑包出来了,金兰想躲到厕所后面,但麻主任的短发猛地往这边一甩,谁?谁在那儿?麻主任厉声喊道,金兰,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我上厕所呀,金兰捏着嗓子说,你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又不搞破坏。
谁知道你搞不搞破坏?上个厕所上老半天,麻主任踮起聊,眼睛越过玻璃瓶堆朝厕所后面张望着,还有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叙德觉得躲不过去,就梗着脖子站出来,他对麻主任说,你瞎吵什么?我们在讨论国际大事,苏修的航空母舰已经在美国登陆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爆发了,你不知道吧?你还是主任呢。
胡说八道,散布政治谣言,你想借谣言转移斗争大方向?麻厂长冷笑了一声说,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在那里于什么?
没有鬼鬼祟祟,我们真的在讨论世界大战的事。
有没有世界大战要看中央文件,文件还没下来,轮得到你们两个人讨论?麻主任愤怒地拍着她的黑包,她的冷峻的目光在金兰和叙德的腰腹以下扫视着,你们两个人,哼,又缠到一起去了,江山能移本性难改,狗改不了吃屎。
主任你怎么说话呢?金兰说,上个厕所也犯错误啦?
亏你们想得出来,在厕所里偷偷摸摸的,也不嫌臭,也不嫌倒了胃口。麻主任拉开了两扇大门,朝厕所那边狠狠地丢了个白眼,还不快走?我要锁门了,我对你们总是宽大处理的,你们以后也该自觉点了,春天还没到呢,别在厂里叫春!
其实春天已悄然降临城北地带了。叙德和金兰一前一后走出玻璃瓶工厂,迎面拂来的是黄昏软软的凤。一棵孤零零的梅树从花匠老刘家的天井里探出几支花苞。我说哪来的香味!
是梅花开了。金兰欣喜地拍了拍手,想伸手去摘花枝,却够不着,喂,你帮我摘一技,金兰喊着叙德,一回头发现叙德疾步走远了,主兰就仙讪地骂起来,胆小鬼,他也躲着我了,沈家的男人,都是胆小鬼。
香椿树街是人来人往,过路人看见孕妇金兰仍然扭着腰肢在街上走,衣裳钮扣上挂着的桅子花一颤一颤的。骚货金兰成了孕妇后下改初衷,她依然向熟识的男人们抛去一个个媚眼,而男人们不知为了什么,轻佻的目光省略了金兰敷满粉霜的脸部和丰满的双辱,都盯着她的肚子看,不止是那些男人,许多香椿树街人都关心着金兰肚子里的孩子。
有人在外面敲门,一听这种杂乱而响亮的敲门声,达生就知道是小拐来了,别去开门,达生对母亲说,他又要来跟我挤一床了。但腾凤说,小拐可怜,你不可以这样对待他的。滕凤拉了下灯绳,刚熄的电灯又亮了,达生听见母亲用一种异常温婉和气的声音说,快进来,别冻着了。达生觉得母亲近来对别人客气得有点过分。
小拐的身上仍然套着过年新做的蓝卡其布中山装,显然裁剪得宽大了,袖子卷了一道边,口袋也fèng得歪歪斜斜,滕风问,这衣裳是锦红替你做的?小拐说,她哪儿会做衣裳!是百货店买的。滕凤知道小拐在说谎,却不忍心点穿,她跟在小拐后面伸手在那件新中山装上拍了拍灰,说,你姐姐够能干的,不过一个家缺了亲娘就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