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如果不想连累我一起送命,就给我安分点!&rdo;跌落的刹那,他厉声吩咐,知道这句话对那个女孩子是应该有约束力的。
果然,重重跌落在他身上后,那笙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她知道炎汐这句话一出、便是应承了要照顾自己周全‐‐只是忽然间觉得有点奇怪,苏摩那家伙不是说过、不许他们鲛人管自己的事么?
&ldo;呃?&rdo;她抬头看着炎汐,忽然间将头凑到他耳边,轻轻道,&ldo;你是个好人。&rdo;
此时地面上已经一片死寂,天空中的风隼已经发觉了两人的踪迹,排列成队、依次掠低‐‐在掠到最低点的刹那,风隼的腹部齐齐打开,一道银索激射而出,钉入地面,一队队身穿银黑两色军装的沧流帝国战士手握长剑、脚踏飞索,从风隼上迅速降落地面,开始围合作战。
那笙跌在炎汐怀里,看到那样的声势,吓得动都不敢动,屏住了呼吸‐‐虽然刚才口口声声喊着不怕死,此刻感觉到了铁一般的压力,少女的身子还是不自禁地微微颤抖。
从八架风隼上下来了大约五十名战士,显然是训练有素,一落地立刻分成两路散开,一路落在前街,一路落在后街,宛如双翼缓缓合拢,将方才出现活人的街区围合。街上尸体堆积如山,所以他们推进得并不快,然而每走一步,便要确认周围路上和房舍中是否还有人存活,一旦发现尚自未死的人,没有时间确认、便一律杀死。
尸体堆中零落的有惨呼声传出,这样灭绝性的地毯式样搜查里、仿佛感到了生存的绝望,忽然间就有几个受伤未死的人跳了出来,用尽全力拔腿奔逃。
天空上十架风隼在盘旋,在副将铁川的指挥下错落有致地依次下击,监视着地面上一举一动。那些原先躲在尸体堆里装死以求能逃脱这场屠杀的人刚一跃起,风隼上的劲弩就如同暴雨般落下,射穿奔逃的伤者。
伤者很快陆续被射杀,宛如稻草人般倒下。然而其中一个光头男子居然身手颇为矫健,反手拔剑、一连格开了几支劲弩,另一只手抱着什么东西,飞快地在尸体中奔逃。
然而天上风隼盯准了他,地上的战士也向他包围过来,那个人满脸血汗,奔逃的气喘吁吁,面目都扭曲了,右手挥着剑狂舞乱辟,奇怪的是左手却抱着一个酒坛死死不放。不可以、不可以放……那是二十年的醉颜红……是敲开西京大人门的宝物……剑技,剑技,如果他有幸成为剑圣的门下、那便是……
只想到这里,&ldo;噗&rdo;,箭头从脖子里穿出,那个奔逃的光头男子居然还支持着往前奔出三丈,去势才衰竭,被堆积到膝盖高的尸体一绊,身子往前栽出,扑倒在尸山上。手指这才一松、啪的一声,怀里的酒瓮跌碎在地面上,酒香混和着血腥弥漫开来。
血如同瀑布般从脖子里流出,沿着箭杆滴落在底下那笙的脸上。
东巴少女躲在尸墙下,身子仿佛僵硬了,一动都不能动。咫尺的头顶上,那具刚成为尸体的人的脸还在抽动,眼球翻了起来,死白死白,神情可怖。温热腥臭的血瀑布般滴落下来,流到她脸上。那笙呆呆地看着、居然连稍微扭头避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从中州来云荒的一路上也曾经历战乱流离,然而这样邪异和可怖的事情她却是第一次遇到‐‐在那样咫尺的距离内直击力量悬殊的屠杀和死亡。
云荒,这就是云荒?!
她呆呆发怔,对视着头顶逐渐断气的平民,血流满了她的脸。忽然间,一只手伸出来挡在她脸前,挡掉了那如瀑布般流下的鲜血。背后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只手拍到她肩膀上的时候、那笙才恍然记起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的,还有人一直在她身侧。
炎汐,炎汐……她忽然间快要哭出来。
&ldo;咦,难道就这样都死光了?&rdo;周围寂静了下来,落地的沧流帝国战士发现再也没有人动弹的迹象,有些诧异,&ldo;方才明明看到有个女的跳出来,怎么射杀的全是男的?&rdo;
&ldo;罗嗦什么,一定是还在躲着装死呢!慢慢搜……&rdo;落地带队的校官冷笑,叱喝下属,然而看着满街堆积如山的尸体,眼睛忽然眯起来了,&ldo;太麻烦了,干脆点把火,把整条街烧了得了,守着两头街口、还怕她不逃?&rdo;
&ldo;好主意!&rdo;已经搜索得有些不耐烦,士兵们立刻响应,&ldo;让傀儡把风隼上带着&lso;脂水&rso;扔下一袋来,咱们泼上去烧了吧!&rdo;
地下搜索队暂停了下来,打出讯号,天上的风隼立刻有一架掠低,上面鲛人傀儡毫无表情地操纵着机械,底舱打开,长索掉下了一大皮袋的东西,迅速落地。
士兵们退回,围着,打开了那个皮袋‐‐奇异的味道透出,黑色的水蜿蜒而出,流到地面上‐‐居然比雨水和血水都轻,漂浮在上面,宛如诡异的黑色的毒蛇,蔓延开来。
&ldo;糟糕,他们要用脂水烧!&rdo;虽然看不见,但是嗅到了奇异的味道,炎汐身子猛然一震,抓紧了那笙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嘱咐,&ldo;你挪一下,快坐起来‐‐你还记得刚才西京大人的方向吧?&rdo;
&ldo;西京?我忘了……&rdo;那笙愣了愣,方才西京和那位沧流少将对决的方位、在被炎汐拉着狂奔了一段路后她完全胡涂了,只好摇摇头。
&ldo;……。&rdo;这样的情况下,还看到她这般路痴的神情,炎汐简直是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忽然间觉得空桑人选上这样的一个女子、实在也是够头大,他哭笑不得,凭着记忆指点,&ldo;往现在你面对着的方向跑,遇到路口就往左拐,该是如意赌坊大门‐‐如果西京大人还在那里、他一定会保护你。&rdo;
说到这里,他忽然沉默了一下:如果万一西京此时已败在云焕剑下、又该如何?
然而,眼前步步紧逼的危机已经让他无法再去假设得更远‐‐如果那笙留在这个街区的包围圈里,那是一定会被抓到杀死的。只有让她去西京那个尚有一线生机的方向试试了。
&ldo;等一下看到烟冒起来,等我冲出去后数十下、你就往那边拼命跑,知道么?&rdo;闻到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低头看见黑色的小蛇从尸墙下蔓延渗透过来,炎汐知道情况危急,再也来不及多想,低声嘱咐。一边说、他一边腾出手来,解开自己的束着的发髻,将头贴着地面,让一头蓝色的长发浸到黑色的脂水里,滚了一下,瞬间全部染黑。
&ldo;啊……那是什么?&rdo;那笙看得心惊,脱口低声问。
&ldo;北方砂之国出产的脂水。&rdo;炎汐将头发染成和常人一般的黑色,淡淡回答,一边从身边尸体的伤口上接了一些鲜血在手心,&ldo;比火油更厉害的东西‐‐看来他们要烧街、逼我们现身。&rdo;
&ldo;啊?&rdo;那笙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堂堂沧流帝国的军队、居然烧杀抢掠都不眨眼。然而看到炎汐这般奇怪的举动,她更加诧异:&ldo;你、你在干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