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大夫人见丈夫为难,婆婆又不会拿主意,暗暗叹了口气,道:“老夫人,令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能再把人弄走,不然咱们家落个苛待孤女的名声也不好听,更何况,令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咱们还不知道,那个所谓的七爷到底是谁,也没查清,贸然把人弄走,万一出了事,人家不说她是引凤楼的余孽,只会找咱们家的不是,毕竟她是咱们窦家的表姑娘,还是留在家里,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放心些。”
“至于姜家的事,倒也不用愁,令珠得罪姜姑娘,只是为了自保,定南侯府作为东道主,没有招呼好客人,也是有责任的,更何况程姑娘和令珠还是好姐妹,荣善郡主不追究则罢,若是真的追究了,不用咱们出面,定南侯府自会主动说和,程姑娘也不能眼看着令珠被欺负,您说是不是?”
窦老夫人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到最后,又忍不住生气:“你说来说去,这死丫头还是动不得?”
“动了她,咱们有什么好处?”窦大夫人道,“除非咱们有十足的证据,咱们把她背后的人是谁查清了,然后把证据递到顺天府,任由他们去裁夺那也就罢了,如今人家在暗我们在明,也只有这样了,齐光的腿可还没痊愈呢,乐康也在白鹤书院读书呢,人家既然掐住了咱们的命脉,咱们不妥协又能如何呢?”
窦老夫人心里这股气不平,可也无话可说,只得就此罢休。
第二日一早,郡主府忽然来了两个老嬷嬷,说荣善郡主想见见令珠,要令珠前去拜见。
窦大夫人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一面朝文竹使了个眼色,一面吩咐墨兰去准备好茶,自己则亲自招呼两个老嬷嬷。
这两个人虽然是奴仆,但都是跟着荣善郡主从宫里出来的人,因此一向傲慢,目下无人,即便见了窦大夫人,也没有丝毫的恭敬,反而径自坐下喝茶,把自己当成了贵客一般。
文竹飞快的跑到内院传话,一面通知令珠赶紧换衣服准备出门,一面告诉了窦静姝:“……夫人的意思,是请姑娘赶紧去定南侯府一趟,请程姑娘出面,不然,只怕没人救得了表姑娘。”
窦静姝也是心里一沉,知道事情不妙。
荣善郡主的脾气她是听说过的,前几年曾有个跟着丈夫来京城述职的夫人,身上还有五品孺人的诰命,不知怎么得罪了荣善郡主,荣善郡主面上不显,第二日便下帖子请那位夫人去喝茶,那位夫人晚上回到家没多久就死了,对外是说突发急病,可去看诊的大夫却说是因为中毒。
大家心知肚明,知道和荣善郡主脱不了关系,可又有谁敢说话?就连那位夫人的丈夫也不敢前去讨要说法,忍气吞声匆忙办了丧事,等述职完便飞快的扶棺回去了。
昨日令珠得罪了姜爱莲,今日荣善郡主就突然要见她,这不和当年那位夫人一模一样?
窦静姝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不敢耽搁,赶紧坐车去了定南侯府拜见。
令珠那边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倒是绣菊有些担忧:“姑娘出门总是不喜欢人跟着,以往也就罢了,这次让奴婢跟着侍候吧。”
“我一个人待惯了,不习惯有人在旁边服侍,更何况郡主府规矩大,你们去了也是白白的磕头下跪,倒不如不去。”令珠猜到了这件事必定和昨天的事有关,这次去只怕要受责难,自然不肯让绣菊跟着她遭殃。
“七爷临走前吩咐,让奴婢一定要保护好姑娘的。”绣菊也猜到了事情不简单,把柳七也抬出来了。
令珠无奈:“七哥还说要让你听我的话呢,这就不听话了?”
两个人正说着,窦婉柔和窦淑慎过来了。
窦淑慎满脸的担忧:“表姐,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这次去郡主府,多半是鸿门宴呢。”
窦婉柔则是幸灾乐祸:“谁叫你得罪姜爱莲的?荣善郡主怀了四个孩子,最终却只生下来两个,便是姜暇和姜爱莲,所以对这两个孩子最是疼爱护短,你呀,这次是凶多吉少喽!”
“你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窦淑慎狠狠瞪了一眼窦婉柔,压低声音把那位五品孺人的事和令珠说了:“……你可千万要小心,要是让你喝茶吃点心,你一定不能碰!”
“多谢你告诉我。”令珠笑了,窦淑慎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倒极少看到她如此担心忧虑的样子,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你放心吧,我没事。”
令珠明知此行不善,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而且绣菊和绣竹都担心她,不能安心在家等着,令珠便悄声吩咐了她们两件事去做,还道:“我能不能保命,就看你们的了。”
绣菊和绣竹不敢耽搁,赶紧拿了银子飞快的出门了。
令珠换了衣裳出来,那两位老嬷嬷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神色不善的打量着令珠,阴阳怪气道:“姑娘的架子倒是大,让老奴等了这么久,仔细去晚了怠慢了郡主。”
“你们还知道自己是奴啊。”令珠看了她们一眼,淡淡道,“听你们的语气,倒像是你们才是郡主似的。”
两位老嬷嬷登时涨的脸通红,窦大夫人也暗暗发笑,觉得解气。
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又怎么样?说破了天也就是个奴婢,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
她满面笑容的给令珠理了理衣襟,和蔼道:“郡主是个和善人,她要见你,你只管去,若是没有事就早点回来,我让马车一直在郡主府外等着你。”
令珠应了,这才跟着那两个老嬷嬷上了马车。
马车刚刚驶出窦家,便有七八个闲汉凑了过来,不知从哪儿弄来个大铜锣,为首的人一边敲一边吆喝:“窦家的表姑娘要去郡主府做客了!大家快来瞧瞧!”
另一个立马接腔:“荣善郡主是亘古难寻的厚道人呐!姜大姑娘昨日得罪了窦家表姑娘,今日郡主就把人请到府里赔礼道歉了!”
这两个人喊完,再加上锣声震天响,顿时有不少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怎么回事。
这几个闲汉便一边跟着马车走一边绘声绘色把姜爱莲如何与令珠打赌最后又输了的事说了,又极力称赞荣善郡主宽容大度,即便如此还是主动邀请令珠上门做客。
人群里便有一个人发出一声嗤笑:“这哪是做客呀,你们忘了彭夫人的事了?”
彭夫人就是当年那个五品孺人。
大家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对着郡主府的马车指指点点起来,一面又同情令珠,如今还好好地,只怕从郡主府回来就要变成一具尸体了。
两位老嬷嬷坐在马车里,一开始听人敲锣打鼓的喊只觉得奇怪,后来听话风慢慢变了,甚至还提起了当年的旧事,不由脸色一变,命令跟车的侍卫驱赶这些闲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