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很哑:“不知道,我不能看他们的脸。”
“那以后要是碰见他们,你指给我看,好不好?”
谢黎温声问道。
他摇了摇头:“你找不到他们的。”
谢黎以为他在害怕,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们不说这个了。已经很晚了,先睡觉吧。”
他却没有躺下去,始终紧紧地盯着她:“是你救了我,对吗?”
“也是我撞了你。”
他像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目光纯净得可怕,充满了全心全意的信赖之情:“……从来没有人救我,你是第一个。”
谢黎最难抗拒这样的目光。
她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按住他的肩膀,强行让他躺下。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柔声安慰道,“睡吧。有事叫我,我就在旁边。”
说完,她起身准备离开,却发现他还拉着她的手。
他的手指很长,指骨关节突出而分明,手背上却爬满了蚯蚓般丑陋的褐红伤疤。
除了各种长且深的伤痕,还有密密麻麻的烫伤,似乎有人曾把他当作人形的烟灰缸。
谢黎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年轻男人误会了她的表情,以为她不想被拉手,一时间拉得更紧了。
他力气不大,谢黎没有感到疼痛,反倒是他自己因为陡然用力,牵动了伤口,立刻虚弱地剧喘起来,听上去就像是惶恐地抽泣一般。
谢黎:“……”
她只能坐下来,耐心地轻拍他的后背:“……别着急,想说什么慢慢说,我就在这里,不会走。”
半晌过去,他才勉强止住剧喘,头发已被冷汗打湿:“我想要你抱抱我。”
“什么?”
“我从来没有被人抱过,”他低哑地道,“即使是梦里,也没有人愿意抱我。如果你愿意抱我,就说明这不是梦……我真的得救了。”
“但你的伤……”
“我不怕痛,”像是察觉到她的态度松动,他迅速抬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求你,抱一下我……就一下。”
谢黎没办法:“那你不要乱动。”
她弯下腰,轻轻环抱住他,本想意思意思就松开,年轻男人却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紧紧地搂住了她。
可能因为真的是第一次被人拥抱,他心脏怦怦狂跳,呼吸急促,胸腔急剧起伏,全身上下的肌肉紧绷到了痉挛的程度。
他似乎激动极了,面色涨得通红,连眼角也有些泛红。
一时间,谢黎耳边全是他几近战栗的呼吸声。
“……好,好了,松开我!”
谢黎感到身前一阵温热,心道不妙,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不会全部崩开了吧。
低头一看,他的伤口果然全部裂开了。
皮肤钉一般用于钉合大面积伤口,除非剧烈运动或伤口愈合,否则几乎没有脱落的可能性。
年轻男人的伤口却尽数裂开,可见他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抱她——几乎是不要命的抱法。
谢黎一阵头疼:“都说了不要乱动,又得重新包扎一遍。”
他顿时做错事一般低下头:“对不起,从来没有人抱过我……我太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