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癌晚期。”女医生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耸起肩膀,“头回送来的时候,吐了好多血。”
男人已经落魄至此,就不指望他有智能手机了。
温至习惯在身上放一百块钱现金,走过去递给男人,弯腰说:“不要在这受冻,要跪去住院大楼跪,病愈出院的人看见了,应该都会给点钱,图个好人有好报。”
中年男人伸出缩在大衣里的双手,颤颤巍巍接过,将钱放在额头上,重重往地上磕。
“真折寿。”温至来不及扶,叹口气。
“老汉。。。”
一声轻轻的喊声,温至才发现男人身后还有个纸箱子,里面爬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中年男人回头,将那一百块钱塞进儿子手中,声音尽可能的带上些中气:“快回去睡,别冻着了。”
“记住这个好心人,以后报答他。”
小男孩怯弱的眼神让人难以直视,他脖子挂着个塑料袋,里面是自己父亲乞讨来的钱。
“谢谢叔叔。”小男孩从破旧棉袄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又摸出半截铅笔,声音弱弱的,“叔叔,您叫什么名字,我记一下。”
温至蹲下身,伸手握住小男孩冰凉的手,微笑:“叫哥哥。”
男人应该是接受了温至的建议,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其实能有什么东西值得收拾呢,无非就是那张乞讨用的硬纸板,还有给自己孩子挡风的纸箱。
寒风中,男人左手抱着那床被褥,腋下夹着硬纸板,右手牵着矮小瘦弱的儿子。
小男孩拖着自己的纸箱步履蹒跚,纸箱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渐行渐远。
温至耳旁传来女医生的叹息:“那孩子,天生右脚比左脚短。”
谁说人和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温至寻思明天再送点钱来,女医生已经开始催促:“快点进去,我给你好好检查一下,骨折的地方真摸不到了。”
“摸不到就摸不到吧,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
“你这人,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女医生相当不满。
温至在医院舒舒服服睡了一觉,总部那名代号为R的小伙子,跑东跑西帮忙搞定了一切,等出了医院,天刚蒙蒙亮,温至走进一家面馆,吃上了碗热腾腾的肉丝面。
温至身后响起一阵疲惫虚弱的声音。
“老板,一碗咸菜面。”
厨房里的面馆老板探出头来,询问:“要不要加肉丝。”
“不,不用。”钱是有的,可那得留给儿子以后用,一碗肉丝面,至少能买十个馒头吧。
温至端着自己那碗加了鸡腿,加了双份肉丝的面条,摆到了小男孩面前,然后冲命不久矣的男人晃了晃烟盒。
“老哥,抽根烟去。”
中年男人眼神晃动,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加了料的肉丝面,又看看温至,跟着他站在面馆屋檐下,双手护住火苗,深吸了口烟。
小男孩在那狼吞虎咽,脏脏的小脸很快就沾满了油腻的面汤。
中年男人没敢回头去看,佝偻身子,他的指甲里满是黑泥,粗糙的手不停抓着乱糟糟的头发。
他看了眼身材修长,气色红润,显然从小好吃好喝长大的温至,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都他妈快死了,连给儿子买碗肉丝面都不敢,小哥你说,
我这辈子到底活了些什么啊。。。。”
小人物就是这样,稀里糊涂的出生,稀里糊涂的死去。
连吃碗肉丝面,
都他妈的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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