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是两个人晚上的伙食,是他冒着寒风,骑着自行车从南穿到北一路带过来的。
&esp;&esp;来之前满心欢喜,来之后如浇冷水。
&esp;&esp;他没说话,视线数次看向韩舒樱,韩舒樱也没说话,只是坐在凳子上,拢着棉衣低着头望着墙角一处在看。
&esp;&esp;一头顺滑的发披散下来,显得她一张脸巴掌大小,看着有些苍白,樱红的唇点缀其中,就算这样冷淡,但在江见许眼里,她惹人怜爱,有那么一瞬间,江见许仿佛看到了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esp;&esp;她也是窝在长椅上,这样防备地用手包裹自己,低头脸色苍白的坐着。那时候他理解她心中的彷徨和恐惧。
&esp;&esp;但现在明明他们已经安全了,面对他,她为什么还会露出防备,一如初见他时的模样。
&esp;&esp;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这次火车上病倒不少人,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他听说今天鹿城医院没有床位了。
&esp;&esp;江见许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些,在她对面凳子上坐下,没有像往常一样靠她太近,他能感觉到那种微妙的排斥,亲密的人之间的感觉本就敏感,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基本只是声音,都知道对方是高兴还是沮丧,是亲近还是疏远。
&esp;&esp;韩舒樱盯着地面,听他问起,过了会才回:没有,我很好。
&esp;&esp;见她说话了,江见许轻嗯一声,他道:我买了白切肉,买了菜,都在饭盒里,待会在炉子上煮个汤,晚上就不用饭了,对了,炉子他俩都不在家,炉子这么久没捅,应该灭了,还得去邻居那里借块火炭点炉子。
&esp;&esp;他没有说完,韩舒樱抿了下唇打断他。
&esp;&esp;你刚才说三哥,他什么事?韩舒樱想梳理自己内心和感情,没有心力想其它事,但江见许既然提曾祖父,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这个时候曾祖父可千万不要出事了。
&esp;&esp;江见许脸上明显一滞,仅仅一秒就又恢复正常,但英俊的脸上已经一点笑容也没有了,他反复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他道:你三哥杨弘杉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了,等他离开采石场,我会通知你们见面。
&esp;&esp;原来是好事,韩舒樱心里是感激江见许的,她点了点头,双手在棉衣里握在一起,低头对他说:谢谢。
&esp;&esp;可谢谢两个字,过于客气的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拉得更远,原本面对面,却仿若千山万水。
&esp;&esp;江见许放在膝上的手张开,又握紧,他内心也很忧虑,望着她,他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突然产生这种变化,一声谢谢过后,屋子里半天没声音。
&esp;&esp;半天江见许动了下薄唇,面沉如水,开口道:我们之前聊过,虽然他是你三哥,但身份特殊又是劳改人员,你现在姓韩,不姓杨,和他还是不要有太多接触,我会帮你把户籍方面首尾扫清,以后不会有人从户籍上面调查到你原本家庭
&esp;&esp;另外有一些东西,也要销毁,如果被有心人发现比如你身上戴的银锁,还有里面的照片这些证明身份的证据,还有些留着蛛丝马迹的物件,像信之类的,都不能留着。
&esp;&esp;话落,就见对面韩舒樱伸手干脆利落地将脖子上的银锁取下来,交给江见许:谢谢你帮我,我都听你的,这个东西交给你处置吧,我相信你。韩舒樱拿出礼貌的笑容。
&esp;&esp;可江见许却怔怔地看着她,心头没有一丝喜悦,他伸手将银锁接过来,她捏着链,他接着锁,两人的手没有碰触一下,远远隔开。
&esp;&esp;她在上方,他在下面,只有一道银链相连。
&esp;&esp;她放手,银锁啪地一下,落到他掌间。
&esp;&esp;他以为跟她讨要这个她会不舍得,毕竟天天宝贝一样戴在身上,是她身份唯一证明,以为会费些口舌说服她,没想到她毫无留恋地给他了。
&esp;&esp;江见许将东西接过来,沉默地握在手中,身份可以轻易舍弃,那么感情呢。
&esp;&esp;韩舒樱当然不会留恋银锁,因为这个东西在后世她就没见过,可能早就毁掉了,何况里面相片里的人也不是她,是她曾祖姑母,她有心想给曾祖姑母留下一份回忆,但如果这个东西有危险的话,她也不会执着。
&esp;&esp;这本就是剧本世界,里面的人是不是真实的,她都不知道呢。
&esp;&esp;一时间,屋子里又没声音了,她将垂下来遮住视线的头发向后撩过,无意看了眼对面,却发现对面的人一直在怔然痴痴地看着她。
&esp;&esp;目光相触那一刻,江见许眼晴一亮,她却飞快地移开视线,见他失望的眼神,心里一痛,她垂眸拼命告诉自己不能有感觉,她得出戏啊,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就彻底陷进去了,生死之间的真爱,刻骨铭心,一生都找不到另一个了,原本一开始,她只想找个男人玩一玩,可眼前的男人他不能玩一玩,他是认真的,是豁出生命的那种认真。
&esp;&esp;她害怕了,她愧疚,她知道,他们注定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她真的怕,怕她自己出不了戏,一旦回到现实,六十年后的他已经不在了
&esp;&esp;那种痛苦,她怕她接受不了
&esp;&esp;她捏着自己的手,控制自己,在一片沉默中,她挣扎地开口道:天不早了,你回去吧,要不然看不清路。
&esp;&esp;说完这句话,她也没敢抬头,不知道多久,对面的人才站起来,声音低沉道:好,你休息吧,我走了。他转身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