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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绝尘的墨字都是从他长袖之下钻出,凫徯笃定他的遗泽施展只能依靠右臂。
果然那手臂被他扯下来之后,地上没喷溅出半点血渍,后方那些游动的小字则在须臾中无形溃散,并洋洋洒洒地飘下一片黑色的墨点。
“什么玩意儿!”
凫徯驻足去看,被那些墨水劈头盖脸浇了一身,心道这遗泽真是邪门。
他抛去一同撕扯下来的宽袖,垂眸去看那截断臂。
那分明不是人族的血肉之躯了,由一个个凝实的黑字组成,在他手中跟好活物一般还会蠕动,不停朝着谢绝尘的方向靠近,仿佛两者之间有股强大的力量在彼此牵引。
凫徯顿时满身鸡皮疙瘩直立。
而谢绝尘被他拔去手臂后,更是如同被抽走骨髓,施以最凌迟更痛苦的酷罚,全然没有了先前的那种稳重沉着。
他躺倒在地疯狂打滚,吼叫声如鬼哭狼嚎。那青筋暴突血色怒张的脸庞,与眼白里横陈密布的红丝,都尽显癫狂。
这决计不能是装的!
凫徯心口猛地震了震,很想趁此机会将他一招毙命,可是还没迈步,脊背便无端生出一股慑人的寒意。
如他这等威能的大妖,自得道后便不曾有过这种惊惶的直觉,仿佛天敌在背,正紧盯着他的脖颈,伺机攫取。
他脑海中思绪纷杂,纠成一团,宛若有十多条弓弦被揉乱绷紧,他行差步错,就要受其反噬。来不及深思,直觉给出了答案。
一是他不确定谢绝尘此刻的表现是否属实。这小子定没有表面看着那么老实,身上还封存着传闻中的龙脉妖力,不可能轻易斩杀。
二是他有维系妖域的重任在肩,容不得丝毫风险。
眼见着少元山下的军队已浩浩荡荡地来袭,凫徯不再犹豫,丢下一句:“我今日先不杀你,小子,来日再取你狗命!”
说罢跑去与自己的同伴会合。
中途他想将那截断臂扔出去,甩了两下才发现那玩意儿不知何时与他一同绑住了。一行细小的文字化为绳索,环过他的手腕,紧紧与他相缠。
凫徯这辈子也算见过许多诡异的事物,还是叫这玩意儿吓得寒毛直立。
白泽的治下怎么会有那么阴邪的东西?!
扯了几次扯不断,反沾得两手脏,索性不管了,不停自我安慰:先躲回妖境,看谢绝尘那苟延残喘的模样,难道还能耐他如何?
少元山下,此时已聚集有不下万人的部队。
倾风与陈驭空真如同茫茫江海中的一只游虫,被浪涛一拍,便要淹没在潮水之中。
然而陈驭空这只蜉蝣不肯退却,抄着一把长剑杀进杀出。虽挡不住洪流的冲势,仍要屹立在浪尖,傲然而视。
他抽空朝倾风那边望了一眼,寻不见倾风的身影,只能听见萧萧的剑声,放声喊道:“你要是怕了,就先走!”
他们陈氏不就是喜欢做不自量力的事吗?
想开了,自没什么好怕的。
倾风周身剑光如涛,杀势纵横,交织一片,还不到要力竭退却的时刻。刚要回应,抬头见凫徯从头顶飞过,怀里还抱着谢绝尘的断臂,心下骇然一惊,招式变形,差点被边上的妖兵刺伤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