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点卖力气的活,就是少挣点也不能干下三滥的事。”
“做力工倒不要文化又不要技术,你有那个力气吗?再说,都想干力工,有多少力气活等着咱们干?有的话,还让咱们下岗干什么?燕姐,现实一点吧,谁不想找个体面工作,靠艰苦奋斗创下自己的一番事业,按你家和咱家的条件,能办到吗?刚下岗时,我也琢磨着做点啥小生意,琢磨来琢磨去,啥买卖都可以做,做啥买卖都赚钱;本钱呢?做买卖需要本钱,没本钱等于还是啥也干不了吗!燕姐,女人的本钱,就是这个身子;只有这个身子,才能让我们吃的好,穿得好,把自己的小家建设好。”
工厂没有活干,工人大部分都放假回了家,厂里中层以上领导干部的会,每天还是照开不误。
“今天大会的主要议题是:秦厂长再论,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大会主持人宣布说。
可能是天热的原因,坐在主席台上的秦厂长,今天可讲冒汗了,虽说不时的要拿手绢擦擦脸,喷着吐沫星子的嘴,一会儿也没闲着。
过去老人们常说,国民党税多,**会多;尤其是现在单位的一把手,都有开会的隐,几天不吃饭,他感觉不到饿;一天要是不开会,就像丢了魂似的,吃啥啥不香,干啥啥没劲。此话正确与否,从来没有人认真考证过,反正秦厂长是这样的人。
“同志们,什么是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呢?说的透彻一点,就是下级必须服从上级,个人必须服从组织;比如说,车间的工人不听车间主任的行吗?你们中层干部不听厂长的行吗?那就会形成一盘散沙,不乱了套,那才叫怪啦!这就好比一个家庭,儿女要听父母的,媳妇要听丈夫的,二儿子要听大儿子的,小儿子要听。。。。。。”
从下午一点秦厂长就开讲;几个小时过去了,看样再有一个小时也讲不完,卫国利约好了要请用户的财务老总吃饭,再听秦厂长臭白话下去,非耽误事不可。他拽了拽车间支部书记李涛的衣角,两人悄悄的溜出了会场。
“再听他瞎白话,咱俩可就来不及了。”卫国利一出会场,就对李涛说。
“来不及也不能就这么走哇,秦厂长刚刚讲完,下级必须服从上级,无论大事小事,都必须事先跟他打招呼;”李涛认真的说,“没有他准许,咱俩这么走了不是找挨批吗?”
“他讲话时从来不许别人打扰,这个假你咋去跟他请?”卫国利也感觉擅自离厂有些不妥,实在是没办法的事,车间等着拿这笔钱发工资,工友们盼着拿到工薪回家给老婆孩子买米买面填肚子,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再去要钱可就要费劲了。卫国利想想了说,“顾不了那麽多,咱俩去能把钱要回来,秦厂长真要问罪的话,我一个人兜着。”
卫国利既然下了决心,也就把秦厂长的三令五申抛到脑后了。
工厂为了增加效益,允许各车间到外承揽加工业务;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吗。
国营北方机械厂是颇有名气的军工企业,卫国利有个小学同学,是该厂计划处处长。为了承揽加工业务,他厚着脸皮找到了多年不联系的老同学;也是机遇,该厂恰好有批需要外加工的电器开关,老同学毫不犹豫的把加工合同给了他。他组织工人三班倒,连轴转,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按时保质保量的交了货。也是因为资金周转困难,北方机械厂验过货后,只付了一半的加工款。车间的工人已经两个月没拿到工资了,北方机械厂这批加工业务的利润,去了工厂提留的百分之七十,足够工人这两月的工钱了。卫国利找到秦厂长商量,能否从北方机械厂汇来的一半货款里,把工人这两月的工资先开了。
“你们车间特殊哇?你们和厂里签定的合同写的明明白白,货款不到齐,工钱一分没有。”秦厂长不满的说。
为了尽快的要回余下的货款,卫国利多次跑到北方机械厂,求老同学帮忙,二人商定,宴请财务老总一次,彼此在一起沟通沟通感情。
摆桌就要花钱,车间又拿不出这笔钱,没办法,卫国利只好先掏腰包垫上了。
一样开不出工资,卫国利又哪来的闲钱?他昨天跟老婆借的,老婆现在有钱了,是他们家的财主;老婆现在每天的收入,比他月工资还要高哇!
什么工作会有如此高的回报?他曾经问过老婆。
“我在一家舞厅唱歌,除了工钱,还能赚点小费。”他老婆回答说。
其实,卫国利坚决反对老婆在那样的场合抛头露面,为此两人没少吵架。但自己挣不到钱,养不起家,说话根本就没份量。事后细琢磨,老婆天生好唱歌,只要自己做事检点些,也没啥不可以的。时间一长,也就随其自然了。
今天要摆席宴客,还多亏老婆帮忙,打心眼里他还真想说一声,“老婆,我代表车间的工人谢谢啦!”
卫国利和李涛骑车骑了一个多小时,紧赶慢赶的来到距北方机械厂不远的一个大酒楼,还是稍稍迟了点;老同学和财务老总坐在包间正等着他俩呢。
“抱歉抱歉,单位有个重要会议耽搁了。”一进门,卫国利拱手连连致歉。
“你和刘处是同学,都不是外人,不必客气。”财务老总谦和的说。
“老总今晚有应酬,是硬叫我拽来的。”刘处看着卫国利笑着说。
“老总不来,我肯定要找你算账,过年叫车间百十来号人,都到你家拜年去,看你供得起不。”卫国利和刘处开着玩笑说。
卫国利挨着财务老总坐下,客气的把菜谱递到老总手里,“点菜、点菜,老总先点。”
“还是随便吧。”财务老总客气的说。
“老同学,老总喜欢吃啥,你心里有数,你代劳。”卫国利说着,把菜谱递给刘处。
“那我就不客气啦。”刘处看着卫国利说。
“客气什么,老总吃得满意,我才高兴呢。”卫国利满不在乎的说。
“小姐,先来个牡丹燕菜,红花鳕鱼,再来个烤羊背;”刘处说着,看了看财务老总问,“老总,再要个西湖醋鱼怎么样?”
“不错,那就再加个马蹄鳖、水煮芭蕉花。。。。。。”老总回答说。
“这些菜别说吃,就是菜名,听都没听说过,这顿饭下来得花多少钱呐?”卫国利心里琢磨着,汗珠可就顺着脸滚了下来;一个不留神,把桌上的茶壶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