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恒,时间如同指尖的细沙,沾染了风月的气息,流失在白昼的明媚和暗夜的未央中。海棠花瓣已落满了庭院,粉白的一片让人安心。尽管落葸已经很珍惜地过着在儆王府的每一日,但进宫入住星月方和的日子还是来了。回来王府的日子她大多都陪着爹,在他处理公事时便砌了雪山初芽悄悄放在他的桌前,儆王在案桌上写奏折,她就在一边的塌上读书。也许这就是常人家的父女生活,但却是倒计时的,未能在膝下尽孝是她最大的遗憾,也许这一入宫就很难得再回府一次,想着这些,心里的苦涩滋味自然是绵延不绝的。
“落葸,再过几日便要进宫了。”那日夜里儆王爷突然放下手中的奏折对案边的落葸道。
“恩。”落葸点点头,摇曳的烛光映得她的眼睛闪闪的。
“孩子,进了宫不比在家了,也不比在西域时候的那么自由自在,一言一行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懂吗?”儆王抬手拍了拍落葸的肩道。
“恩,这些女儿都知道,女儿会牢牢记得爹的话的。”落葸回道,儆王满意的点点头。落葸眉微微一皱道:
“爹,女儿一直有一个疑问。”
“你说。”儆王道。
“我娘亲她…还在人世吗?落葸记事以来便没有见过娘。”这是落葸一直憋在心中想问又不敢问的话,可是如今她再也忍不住了。
“你娘她…”儆王神色悲痛,顿了顿声便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爹,他们说是因为我去西域,娘因思念成疾就…”落葸道。
儆王听着落葸的话,慢慢行到书阁边小心翼翼的将一幅画卷展开,是一幅为《洛神赋》的挂画,看色泽历年已久,可是却保存得如此完好,画面略显毛糙,想来是有人用手掌抚过数次了。见了画中的女子与自己的眉眼十分相似,落葸心里动情的一紧,便轻唤了声:
“娘亲,这是…我的娘亲。”
这是我亲生的娘亲,是我记忆中未曾有过的娘亲,是脑海中幻想过千百遍的娘亲,想着眼中的泪就滚落了下来,一滴滴晶莹的在画卷上留了痕迹。
“这是爹爹亲自为你娘亲画的,在我娶她之前。”儆王爷说道,眉宇间全是温情与甜蜜,那就是爹为娘作画时的心情,是一种叫作幸福的心情。虽然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但心中的爱是不会随时日而消磨的。在千万人海中犹记了那“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誓言,和那“持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盟约,如今当千帆过尽时独剩了一人悲切的思念着,那人,和那老去的时光。这就是爹最大的苦楚。
“落葸,你进宫后,将此画带去。也好有个思念的物。”儆王道。
“爹,那你又如何来思念?”落葸问道。
“爹拿画作什么,人已在心中留了影,画不会动,影却是会动的。”儆王爷意味深长的说道。落葸思索片刻点点头,收起了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