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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第1页）

武则天叹了一口气，令近侍给裴炎赐坐、上茶，而后感慨地说：&ldo;天下有些人认为我妇人家不该干政，更不该临朝听政。可裴爱卿你看看，这朝政的事我不问能行吗？先帝在世时，苦于风疾，不能视事，百司奏事，时时令我决之，我也只得夙兴夜寐，独撑朝政。我要再撒手不问，都很难想像这大唐江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rdo;

&ldo;太后多谋善断，这是天下人共认的。如今皇帝年少无识，还须太后再临朝听政一段时间。&rdo;

&ldo;显也不小了，二十多岁了，连儿子都有了。他能说出把天下都拱手送给人的话，让我寒心哪。&rdo;

&ldo;太后的意思是--&rdo;

&ldo;皇帝又不是一成不变，非得由哪个人当，显既然不胜其位，李旦的才智虽然不高，但比显为人稳当。&rdo;

裴炎恭手说：&ldo;太后圣裁。显确实不适合当皇帝，他还逼着臣把他奶妈的儿子，一个姓于的卖油条的提为五品刺史。臣当时认为荒唐，没敢答应他。&rdo;

&ldo;废他为庐陵王吧。新皇帝旦叫睿宗吧。&rdo;武则天想了想，似乎随便地说道。

裴炎心里有些激动，心想这废帝立帝的大事，三言两语就让太后给决定了，只是这程序怎样走，裴炎心里没有谱，就问：&ldo;太后，废帝事大，一定要谨慎行事，是否要派人先行把李显软禁起来。&rdo;

武则天笑了笑，说：&ldo;不用。我要当堂宣废帝诏，也让他，让群臣看看，他到底为什么被废的。&rdo;

&ldo;太后，他毕竟在朝堂上还是皇帝，他一旦生气发怒，这事就变得复杂和严重了。&rdo;

武则天鼻子里哼笑了两声，说：&ldo;谅他不敢。&rdo;

&ldo;太后，不得不慎重啊，殿前的侍卫仓促之间说不定都听他的旨意啊。&rdo;裴炎着急地说。

&ldo;裴爱卿，这事你别管，到明天上朝前，你到我这里拿废帝诏书，直接上朝堂上宣布就行了。&rdo;

光宅元年（684年）二月七日五更天，朝门外等候上朝的文武大臣突然得到通知，说太后口谕，本日早朝改在正殿乾元殿举行。按照惯例，乾元殿是朝议大事的地方，只有在元旦、除夕，以及太子即位或立后等大事的时候，才在乾元殿朝会。文武百官不明就里，都莫名其妙地来到乾元殿，却发觉这里的气氛也大为异常，殿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羽林军提枪带刀地守在大殿四周，左、右羽林将军程务梃和张虔勖各率麾下的军士站在朝堂两侧，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前来上朝的大臣。

程务梃按剑在手，站在殿门口喝道：&ldo;请各位大臣按班排好！&rdo;

众文武慌忙各站各位，也不敢说话，都把眼光投向大殿的门口。一会儿，中宗皇帝李显驾到。一看场面比平时隆重，李显不禁有些自得，大摇大摆地走上御台，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回头见太后的座位上空着，太后没有来，心里更觉胆大，便朝旁边的近侍点点头，意思是朝贺可以开始了。近侍刚想指挥群臣磕头，山呼万岁，只见大殿门口，中书令裴炎、中书侍郎刘祎之匆匆地赶来，走到殿中央也不去自己的位置，而是径自来到御台下。只见裴炎立定站好，转过身去，把手中的一卷黄绢&ldo;刷&rdo;地一声展开，威严地看了群臣一样，口称：

六9

&ldo;太后诏令：自即日起，废中宗为庐陵王！&rdo;

&ldo;什么？&rdo;李显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睁着眼睛惊愕地问。

裴炎也不再理他，而是走上御台，严肃地说：&ldo;请庐陵王从宝座上下来！&rdo;

这一切，对李显来说，简直是太突然了，他这才明白了朝殿内外为何有这么多的御林军，他在惊惶中也无法明白为何发生这样的变故。他不解地问：&ldo;我有何罪？&rdo;

裴炎也不理他，对身后的刘祎之说：&ldo;把这句话报给太后。&rdo;

刘祎之飞奔出殿，一会儿转回来，传太后的原话说：&ldo;汝欲以天下与韦玄贞，何得无罪！&rdo;

听了这话，李显才明白过来，他一拍额头，苦着脸，但悔之晚矣。

&ldo;奉太后谕，立相王李旦为皇帝，号为睿宗。&rdo;裴炎又当堂宣读第二道诏令。读毕，指示刘祎之把早已制好的册书交给礼部尚书武承嗣，命他捧着诏书立即交给相王李旦。

武承嗣接过册封，愣愣地问：&ldo;直接到相王府交给李旦？不举行册封大典了？&rdo;

&ldo;太后让你直接交给他，让他明早来上朝就行了。&rdo;裴炎摆摆手说。

&ldo;那安排他在宫中住哪个殿？还住长生殿？&rdo;武承嗣心里没有一点谱，忙又问裴炎。

裴炎说：&ldo;这事你去问当今太后去嘛。我一个中书令，岂能擅自决定？&rdo;

武承嗣也觉得是个理，于是捧着诏书走了。这时，李显也被程务梃带走了，羽林军也撤出了大殿，群臣无首，也只得怏怏地散朝了，各回自己的衙门办公去了。

其后，李显被幽禁在宫中别苑里，闭门思过。新皇帝睿宗李旦被安排到一个偏殿里，每天上朝就是当个摆设，多亏李旦是个心平气和的人。他什么都不问，这时的武则天当仁不让地常御紫宸殿，施黪紫帐临朝，以太后的身份裁决军国大事。

在高大雄浑、气势森严的皇宫大内里，在通往太后居住的正殿的甬道上，一个内侍引领一个外廷官员，都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走着。该外廷官员长相团头团脑，面白无须，脸色红润、油光发亮、正似人生得意之时。他身着紫色蟒袍，腰挎金石玉带，一看就知是一个三品大员。此人正是太后武则天的亲侄子武承嗣。承嗣是武则天的二哥武元爽的儿子。咸亨二年（671年），袭封周国公的贺兰敏之被武则天诛杀。武承嗣由是被从岭南召回京城，继承武士彟的后嗣，由一个贬官之子，一跃而成为周国公和服紫戴金的三品大员。高宗驾崩前后这一段时间，武承嗣官居礼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