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买了她的胭脂,涂上就是这样了,我楼里的姑娘都能作证!大人,若是这事儿和她无关,我们也不至于闹到这一步啊!”
杜大娘声泪俱下,县令看向柳玉茹:“对于杜大娘的话,你有何辩解?”
“大人,”柳玉茹吸了吸鼻子,声音却十分清晰:“民女觉得,杜大娘既然指责是我的胭脂导致的,就当她拿出证据来。证据有两点关键,其一,他们需得证明那女子脸上的东西是胭脂所含成分引起;其二,他们需得证明,这个成分是我胭脂所包含,他们正确使用了胭脂。杜大娘目前的证据仅有人证,而这些人都是她楼里的姑娘,不足为信。”
县令听着,点着头,柳玉茹继续道:“故而,民女恳请县令派人来查看这位女子脸上伤势,先验伤,确认是什么疾症,随后请他们拿出当时擦的胭脂,验明成分。”
“好。”县令应声道,“此言有理,来人,将大夫叫来。再将物证呈上来。”
听到这话,杜大娘顿时慌了,可事已至此,她们也不能临时退缩,于是所有人只能静静等着。
胭脂和大夫都被带了上来,大夫先去给那脸上有疙瘩的女子验了伤,随后又将胭脂掏了出来,嗅了嗅。
所有人都看着大夫忙碌,过了一会儿后,大夫回过身来,恭敬道:“回禀大人,情况已经明了。这位女子脸上的疙瘩,依照老夫的经验,应当是河虾过敏所致。”
“你……你胡说!”那女子着急出声,而那大夫面上不动,平稳道,“这女子脸上的伤,首先与河虾过敏情形一致。其次,老夫在这女子身上闻到了药味,而这药味之中有两位药,便是最常用来治疗这一病症的,可见这女子之前便知自己真正病因。”
听到这话,柳玉茹顿时放松了许多。
而杜大娘却是急起来,叫嚷着要骂。县令怒道:“放肆!给我拖下去张嘴!”
杜大娘被这么一吼,缩了缩脖子,总算是安静了。而后大夫接着道:“而胭脂的成分我也看过,都是再温和不过的材料,并没有什么成分不妥。”
这话说完,什么情况大家也都清楚了。而柳玉茹扫了一眼端着的胭脂盒,她皱了皱眉,站起身来。
她低头拿起胭脂盒,翻看了片刻后,不由得笑了:“大人,还有一点。”
说着,她将胭脂盒放在端盘上,平静道:“这盒胭脂,不是我们家的。”
“你胡说!”那脸上带着疙瘩的女人大吼出声来:“这可是我专门拜托人买的!”
“真是抱歉,姑娘,”柳玉茹平淡道,“我们家胭脂产量有限,每一盒都有编号在册,这一盒的编号,我记得,是卖给了某位夫人。而这个盒子最初是装‘冬藏’这个颜色的胭脂的,后来改为了‘秋分’。你看,这个地方有个缺角,就是这批货的标志。可是你这盒胭脂,装的还是‘冬藏’。所以,它是假货。”
这话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柳玉茹抬眼看向众人,平淡道:“买不起真的,也别买假的,费钱是小,若是真烂了脸,那可就可惜了。”
事情水落石出,谁都不敢再说什么,杜十娘被打了二十个板子,由着人抬回去了。
也到了顾九思休息的时间,顾九思和周烨告别后,就带着柳玉茹回去。
柳玉茹走在前面,顾九思走在后面,两个人一句话没说,顾九思就看着前面姑娘的背影。
她头发乱糟糟,衣服也被扯得歪歪扭扭,完全没了平时的精致温雅。顾九思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心里就有些难受,她走着走着,突然顿住了步子,背对着他,低哑道:“今日让你看了笑话,吓着郎君了吧?”
顾九思没说话,柳玉茹似是有些难过,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也知道那样子难看,可我也没办法。同她讲道理,她便觉得我好欺。我今日若不让她们知道我不是个好欺负的,后面就还有的是人一波一波来招惹。”
“我店里人手少,她们人多。我个子小,她们泼辣。我若是再输了气势,她们更觉得我好欺负。我知道你对我失望,可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柳玉茹说着说着,就觉得有些鼻酸。她委屈得想要嚎啕大哭。
她知道这样做很难看,知道这样做不体面。可是又能怎么办?
秀才遇上兵,除了拔刀彻底堵住对方的嘴,她还能怎么办?
她低着头,小声啜泣,抬手擦着自己的眼泪。
顾九思听着,他从背后走上前去,将她抱在了怀里。
“我没觉得对你失望,”他小声开口,安慰着道,“我觉着你可爱得很。”
“你胡说。”柳玉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骂人了,骂得好难听。我还拿扫把打她。”
“打得好。”顾九思赶忙道,“我瞧见了,打得特别有气势,骂得也很有魄力。”
“顾九思,”柳玉茹用手背抹着眼泪抽噎,“你不用安慰我的。”
“我没安慰你。”顾九思看着柳玉茹这么哭,他忍不住低了头,亲了亲她的脸,下意识就道:“真的,特别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