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桓儿。&rdo;
穆谦只叫了他这么一声,就不发一言了。穆桓止硬着头皮看了他一眼,断断续续道:&ldo;父皇,儿臣有一物,请父皇看。&rdo;
穆谦抬眼看去,就见穆桓止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信上只写有一个字:等。但那字迹熟悉,落笔的迹法欹侧取势,分明是穆宵一贯的写字风格。穆谦盯着那封信,眼里布上一层阴霾,明明才轻飘飘的一张纸,却仿佛重有千斤,压在他心头,压得他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穆桓止像是看不见穆谦的脸色,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环形玉佩来,玉是羊脂玉,上面雕有翠竹寒梅,正是穆谦十四岁送给穆宵的那块。玉佩完全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的一根稻糙,穆谦直愣愣的从穆桓止手中接过那枚玉佩,仍是不信的,眼中酝酿着风暴,却是不发一言。
穆桓止有心安慰,于是走上前去,直挺挺地跪了下来,&ldo;请父皇息怒。&rdo;
涑溪奇怪:是穆宵做错事,穆桓止跪什么?正做这么想,就听穆桓止又说话了,&ldo;是儿臣的错,让父皇受气,请父皇息怒。&rdo;
听及此,涑溪免不了发出一声嗤笑,但好在他面部表情一向控制的好,所以这声嗤笑并没有太大声。因在他看来,穆桓止不过是说出真相而已,穆谦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穆桓止这个做儿子的跪下认错是做什么?简直匪夷所思,令人闻所未闻。
但涑溪不知,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无奈了。帝王家的父与子,规矩在前,情义在后。事事讲求一个礼制,事事框着一条条规矩。诚如涑溪所想,方才穆桓止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是说出实话而已。但又实在不巧的是,这些实话正正触了穆谦某块逆鳞,惹他动怒。听到穆桓止这般认错,穆谦心下舒缓,但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沉吟几刻,只道:&ldo;明日回宫。&rdo;
穆桓止应了一声,穆谦没让他起,他只能跪着。涑溪瞥了一眼他,只觉得可怜至极。
穆谦看他,眼底沉了些别的情绪,稍纵即逝。
&ldo;桓儿,你先起来。&rdo;
穆桓止叩首,&ldo;儿臣谢父皇。&rdo;
涑溪觉得自己该请辞了,于是道:&ldo;皇上,糙民先行告退。&rdo;
穆谦&ldo;嗯&rdo;了一声,自是放了他。
穆桓止想了想,也预备请辞。手还没拜下去,穆谦又说话了:&ldo;桓儿,你如何看你皇叔。&rdo;
穆桓止直起身,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又觉得自己一个后辈在背后议论一个长辈实在不合规矩,于是只得沉默。穆谦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的沉默,只苦笑道:&ldo;原来人总是会变的。&rdo;
他身居高位多年,有关阴谋诡谲,人心不可测,自认为参的十分透彻,却不想,竟是实实在在栽在了穆宵这里。穆宵那张脸太具有欺骗性,看起来纯良无害,笑起来更是让人无法在心里设防,不想他实则是将一身反骨藏匿,收敛爪牙,只待在合适时机,给你致命一击。
穆谦想了想,莫名想到三年前的除夕,穆宵入冬过节,当夜与他对饮时说的那些现在细思起来莫名其妙的话来。现在来看,怕是当时就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可惜当时自己酒意上头,听不懂他话里有话。
穆桓止见穆谦沉默不语,便又请辞离去,穆谦一脸莫名,&ldo;这是你的房间,为何要走?&rdo;
&ldo;……&rdo;穆桓止:&ldo;儿臣,有些倦乏了。&rdo;
穆谦自是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稍稍愣住,旋即笑了一下,才道:&ldo;难为你一身伤还听朕唠叨这许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