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身体也动了动,他也被这声音惊醒了,不过他没在意这个声音,翻个身继续呼呼睡去。
陈默的耳朵微动,躺在黑暗中,听那人走到正房门,开门出去了。
然后穿过院子,拉开篱笆门,陈默仔细分辨声音,那人是慢慢地往西边走去了。
这是谁呢,农民都是日出而作的,怎么会天还不亮就出门。此时的陈家,除了陈默,别人都不知道有人早早地开门出去了。
陈默也闭上眼睛,天都没亮呢,回笼觉什么的最舒服了。
再次被篱笆门声音惊醒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些蒙蒙亮,她轻轻坐起身,透过窗户上厚厚的窗花间隙往外看去。
是陈老太太,她看起来很冷,蜷缩着肩膀,胳膊肘里挎着一个筐,里面的东西被筐沿挡住没看清楚是什么。
陈默躺了回来,陈老太太应该是一大早出去找吃的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
一个在陈家作威作福的人,因为害怕再被打被赶回娘家,天不亮就冒着严寒出门去找吃的,陈默心中没有快意,只觉得陈老太太可悲。
最后彻底醒来的时候,哥哥已经出门抱了柴火回来了,并且给她打好了洗脸水,等着给她穿衣洗漱了。
“哥,以后我可以自己打水,自己穿衣。”她舍不得让哥哥‘伺候’自己了。
“你还小呢,等天气暖和再说,不然水撒你身上,很冷的。”哥哥的拒绝在她的意料之中。
穿好衣服出了西屋,灶坑上的大锅里还真的煮着‘早饭’,刘珍珠正弯腰搅动着,这次是二丫在旁边烧火,因为没了粮食,做饭时小孩不许围锅灶的规矩也没有了。
‘早饭’很快做好了,陈济众跟陈建强被喊了起来。
二丫赶紧上炕,把东屋的炕被都收拾好,放上吃饭的炕桌。
陈济众见放吃饭桌子了,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了不少,似乎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沉默不问世事的小老头。
所有人都围着桌子坐好了,陈宝根看陈默过来,赶紧挪到了刘珍珠身边,紧紧地靠着他妈,眼睛完全不敢抬起来,生怕与陈默对视到。
刘珍珠见儿子还是这样子,使劲瞪了陈默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黄大仙一伙的呢,我儿子怎么就怕你,不怕别人呢?妖精似的。”
陈默已经习惯了,就当听不见她放的这种屁。
不过,陈默注意到了陈老太太的脸,她的眼角一团乌青,本来小小的三角眼,有了那乌青,竟然还显大了不少。
陈默差点噗嗤一下笑出来,她用力捏自己的手指,微微吃痛,把那笑意压制了下去。
陈老太太不光眼眶一团乌青,嘴唇也破了,上面有血痂。其他的地方哪里有没有受伤,就看不见了。
大家很默契,都装作没看见,无人提及昨晚的暴力,也无人关心陈老太太的伤。
陈老太太懒得分这些‘饭’了,指了指勺子示意刘珍珠,“你分吧。”
刘珍珠拿起勺子开始分饭的时候,男人那桌已经又开始骂起来了。
“这是些什么东西啊!”
陈默顺着骂声与刘珍珠的动作,直起身往盆里看过去。
怎么形容呢,像是一盆刚被鸭子搅浑的池塘的黑水,黑乎乎的,飘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辨认了一下,应该是熬的树皮。
此刻坐在桌边的陈老太太,身子明显地萎靡着,看起来比平时矮了一大截儿,“草根是压根挖不到的,就这些煮完还能软乎一点,我让老二家的都剁细细的了,凑合一下吧,等建国建军回来,能带点攒下来的石厂的伙食饭。”她绝口没提自己天不亮就出门找吃的的事。
陈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刘珍珠手没停下,已经把东西都分好了。
难得的,这一次每个人都是满满的一碗,盛完了之后盆里还剩下一些呢。
“抽屉里那老些熟黄豆呢?每次建国建军回来交给你,你不说你妥妥收着,等以后没粮食了拿出来分吗?”
本来陈建强也想好了骂这顿早饭的词儿,但是听亲爹问的问题,脑袋一下子就低下去了。
“哑巴了?那些黄豆呢!平时没见你拿出来分着吃,现在咋一颗都没了!”
“家里前两天来黄大仙儿了,请保家仙时候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