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峰一下子紧张了,“是不是东屋谁过来欺负你了?谁把你绳子解开的?”陈默赶紧摇头,“松了!它自己!松了!”
他没管妹妹的回答,赶紧把她放在炕上,捧起小脸,看看耳朵,拉起袖子,裤腿,一点点仔细地检查,确认妹妹没有受伤,心才放了下来。
“是我绑得太松了?”
“嗯,松了。”陈默赶紧重复。然后指了指炕沿边,“危险,我没来。”
“哈哈哈,我妹妹可太聪明了!你说得对,炕边这里太危险了!你不能来!”
“嗯!不去!”
陈永峰蹲下身给陈默穿棉鞋,他的发尖闪着水珠,她知道,那是因为哥哥着急回来,拼命干活出的汗,外面那样冷的天气,哥哥穿得这样单薄,竟然还这样一身的汗。
汗湿的衣服就那样在室外穿着,她突然知道为什么哥哥之前会有风湿的症状了,想来此刻他的肩膀上肯定也有绳子勒出的痕迹。
哥,你的苦日子到头了。
棉鞋穿好了,陈永峰抱起她,照往常一样,想抱着她去厕所把尿。
陈默挣脱了哥哥的怀抱,自己下地,牵着哥哥的手,从西屋出来,走到厨房的正房门那里,被哥哥扶着小心地跨过正房门的门槛,她再一次靠自己的双腿丈量着这熟悉又憎恨的,方寸之间的土地。
此时的陈永峰比她还激动,拉着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啧啧啧,四丫会走了?出息了啊,这哪像前些日子要死的孩子呀,命可真大啊。”陈大妮正从厕所出来,看着稳稳地往厕所走来的陈默,一边伸手隔着棉裤挠着刺挠的水泡结痂,一边惊讶于陈默会走路这件事,她当然只是惊讶,并没有因为陈默会走路而觉得欣喜,陈默死不死活不活的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兄妹俩都没吱声,到了厕所门口,陈默往后推陈永峰,要求自己去上厕所,她现在肯定可以自己蹲下,自己提裤子了。
但是陈永峰说啥也没让,“你才多大啊,那掉茅坑里面的小孩又不是没有。”
无奈之下,陈默只得依旧让哥哥给自己脱了裤子把尿。
回屋的时候,正赶上陈建国陈建军到家了。
“爸,你回来了。”陈永峰的语气里又不自觉地染上了高兴,这高兴的情绪听在陈默耳朵里,甚是刺耳。
诶,哥哥,他什么时候能彻底意识到,他真的不配啊。我们互相相依为命就好,父爱可以不要强求。
但是,陈永峰已经十岁了,对于母亲浓浓的亲情在八岁半失去母亲的那一刻,大部分都转移到了父亲的身上,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一根绳子,父亲是他的情感寄托。
你让他如何做到不渴望从父亲那里得到爱呢?他才十岁而已。
“嗯。”陈建国嗯了一声,也不来抱这一对儿女,径直往屋子走去,他太冷了。
“爸,默默会走了,你看。”
“嗯。”男人明显有些不耐烦,转头瞟了陈默一眼,随后身影消失在厨房的浓浓白雾之中。(冬天东北土房烧火做饭的时候,会因为巨大的温差,让厨房里面全是白色的水蒸气。)
陈默用力拉了拉哥哥的小手,坚定地握住,“回屋,哥。”
——
晚饭时间。
因为陈建国与陈建军回来了,所以自然是男人们坐在一桌。陈大妮带着孩子挤到了小孩这一桌,小小的桌子压根就挤不下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