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大臣心中暗自嘀咕、愤愤不平之时,好在崇祯皇帝总算没有继续和孙传庭没完没了地“隆中对”下去,而是迅速转移话题,开始着手确定两广总督的最终人选。
崇祯皇帝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来宗道。”声音不大,但却透着一股威严之气。
只见底下群臣,一人赶忙站起身来,躬身应道:“臣在。”此人正是吏部尚书来宗道,因其签字盖章如同机器一般迅速而准确,而不带丝毫个人情感,故而得了个外号叫“人形印章”。
崇祯皇帝微微眯起双眸,目光直直地盯着来宗道,缓声问道:“洪承畴如今身在何处?”
来宗道心里暗自嘀咕,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那洪承畴可是深得皇上器重,堪称简在帝心啊,是皇上的亲信大臣,皇上怎么可能不知晓他的去向呢?偏偏多此一举,还来问他。
不过这些念头也只敢在心里转转罢了。
尽管如此想着,面对崇祯皇帝的问话,来宗道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启禀陛下,洪承畴大人数日前刚刚离京,依微臣之见,此刻他应该正率领着手下的洪家军在返回延绥的路途之中。”
崇祯皇帝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其眼眸深处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那笑容仿佛一只深藏不露、狡黠无比的老狐狸。
他暗自思忖着:此次朕怕是又要朝令夕改啦!还得让朕颇为器重的宠臣洪承畴不辞辛劳地来回奔波一番,白白走上这么一遭冤枉路。不过嘛,料想他对此应是心甘情愿的。毕竟,从那连鸟屎都难得一见的陕北延绥之地,辗转来到繁花似锦的南国广东,即便再多走上那么一段路程,对他而言又算得上什么呢?
念及此处,崇祯皇帝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杨嗣昌,缓声说道:“文弱啊,今日这第二道票拟之事,便交由你来负责撰写吧。待洪承畴接到旨意之后,不管此刻他人在何方,需即刻将自身所肩负之职责转交给下任延绥巡抚。如此一来,那下任延绥巡抚自然也就失去了开府建牙这般特殊权力。像孙白谷此类拥有特权的巡抚,只需四人足矣,朕着实无需过多呀。”
崇祯皇帝面色凝重地接着说道:“传朕旨意,着令洪承畴率领其麾下洪兵,务必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不得有丝毫耽搁,更无需折返京城复命!即刻奔赴广东肇庆,接替两广总督一职。”
说罢,崇祯皇帝稍作停顿,若有所思地继续道:“朕在此赐予他两点重要建议。其一,必须将总督府由肇庆迁至广州,如此一来,方能更好地掌控局势、统筹全局。他这个总督主要是为了给朕搞活商业,增加税收。其二,积极鼓动当地民众编练团练武装,且尤以海上团练武装为重。此举不仅有助于增强海防力量,亦可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危机。也要为南洋海外殖民做足准备。”
崇祯皇帝目光锐利,神情严肃地强调道:“此外,需严密探查澳门葡萄牙人的真实情况。倘若发现大多数葡萄牙人已然撤离澳门,转往上海或广州等地,那么便毫不犹豫地调遣大军逼近,一举收复澳门!这些葡萄牙人长期以来厚颜无耻地窃据领土,虽仅仅占据区区几座海岛,实在是令朕如鲠在喉、心生不快!”
下面的诸位大臣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反应可谓是五花八门、各不相同。有的大臣微微颔首,表示对这一人选并无太多异议;有的则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还有些人面无表情,似乎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盘算。
当众人得知两广总督的人选最终确定为洪承畴时,几乎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澳门的归属问题上。由于长期以来根深蒂固的陆权思想作祟,这些大臣们对于海岛的重要性认识不足,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岛就如同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一般,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然而,在这群大臣之中,韩爌却表现得颇为惊讶。原来,他与刘一璟曾一同担任过万历四十四年的科举主考官,而此次总督人选中竟然有两人皆是当年考中的进士和同进士出身,一个是洪承畴,另一个便是朱大典。
韩爌对洪承畴可谓知之甚深,深知此人行事风格心狠手辣,令人胆寒。遥想陕北地区,如今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万人坑和堆积如山的京观,皆是出自洪承畴之手。他在剿灭流寇之时,不仅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还常常采取强制迁移百姓的手段,致使陕北的某些地方方圆百里之内杳无人烟,一片荒芜凄凉之景。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洪承畴的确胸怀韬略,腹有良谋,有着非凡的治理才能,堪称真正的封疆大吏。只是其手段过于残忍,为人诟病颇多。
相比之下,韩爌反倒认为朱大典更为适合去担任两广总督一职。毕竟朱大典为人处世较为圆滑世故,所采用的手段相较而言也要温和许多。
说来也是有趣,这二人竟还有着唯一一个相同之处——传闻他们的人品皆颇为低下,且都贪婪卑鄙,劣迹斑斑。
只可惜,崇祯皇帝仅仅因孙传庭的一句话:“朱大典贪鄙成性”,便毫不犹豫地将朱大典排除在了人选之外,反而是让洪承畴成功入选了。如此决策,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孙传庭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洪承畴究竟是怎样一种性格的人呢?
可令人感到疑惑不解的是,他居然并未向崇祯皇帝透露半分有关洪承畴喜好享乐且贪婪卑鄙成性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