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六月初的洛河宫,景色美得真是如诗如画,落眼处尽是勃勃生机,绿粉鹅黄,各相争姿斗艳,美不胜收。
长乐不是个擅文采的,一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眼前的美景了。
还是贤妃娘娘有才,随口拈来一句,‘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荷渠边不远处的那架镂花小矮墙,却有一簇蔷薇花。
这诗虽未吟尽眼前美景,却也算是贴切吧。
长乐明知道贤妃娘娘是着意在她面前露这么一手,长乐却只当没懂,也不捧赞,这后宫的女子,有才……未必有多好,自古才女皆命薄,若为红颜更悲凉,懂得隐藏,避免锋芒才是最好。
如庄皇后,状元出身的庄阁老的女儿,会没有才吗?你看看她什么时候弄个湿啊干的什么,还不是稳坐皇后位。
她那个舅舅她了解,才女嘛,谁不爱,但是帝王心思,如何有才,也挡不过长久的岁月,最后,在他那里衡量重要事情时,比如立储,女子有才就未必是好事了。
前朝还实行过一段时间,子为储位,必不留母,防的不就是外戚专权吗?无才卑微的母位还防呢,何况是这种有才、位高、家族又有权的呢。
长乐犹记得刚刚贤妃娘娘看到她竟然是带着小家伙江明煜一起来赴宴时,那眉宇间快速转变的一丝神色。
长乐说得是极好的,“让小兄弟两个见一见,别是亲兄弟,还不知道有个哥哥弟弟呢。”
贤妃娘娘的脸色变幻得更精采好了,好在是沉得住气的,转眼间,又笑得春光明媚了。
“真是不巧啊,本宫不知道骄阳公主会带着长皇子一起来的,珺儿刚睡下,这孩子睡着了,就会睡得沉,怕是要有一会儿才醒的。”二皇子名为江明珺。
人家已经这么说,长乐还能说什么呢,她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门,“来得不是时候噢,煜儿今天见不到小弟弟了,以后吧,以后再来贤妃娘娘这里,来看小弟弟好不好?”
他又不喜欢小弟弟,小弟弟只会和他抢姐姐,哪怕心里已经说了‘不好’,煜儿仰起头的小脸还是笑得天真,“好啊!”
落在贤妃眼里,简直是傻乎乎的。
长乐拉着江明煜的小手,走到哪里都不放开,而这孩子也缠得长乐紧,有些话,贤妃也不好与长乐说过去了。
别看她觉得江明煜傻乎乎的,但该有的防范心思,她是一点没少的,万一说错了什么话,经这孩子的嘴,学到庄皇后那里,是十分不妥的。
好在拉拢结交人,不在于这一次两次的,来日方长,心急吃不到热豆腐。
“以后常来贤娘娘这里来玩啊,”心里不喜,贤妃面子上也是笑得春风和煦的。
谁知道小家伙根本不给她面子,装怕怕的模样,问道:“那……那位小哥哥也在吗?”竟还是记得那日发生的事,当着贤妃的面前,指点出来的。
“小哥哥?”还是贤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明煜说得是她的侄子,如今已经进皇家学院接受‘学习再教育、劳动再改造’全方位‘好生活’的陈继添。
贤妃讪讪道:“他不在啊,长皇子还记得啊,他是调皮的,不是故意的,贤娘娘替他和你说对不起啊。”
谁缺你那句‘对不起’,江明煜非常不屑,那玩意推他的一下,是不是故意的,他又不是感觉不出来的。
“既然贤妃娘娘这么说了,你以后见到小哥哥还是要说话的噢,”只是说话而已,说好话还是坏话,当然是由着自家孩子高兴才是的,长乐很护犊子的,“贤妃娘娘也不必在意,小孩子嘛,哪有什么真心的仇,是吧?难道您家侄子还能记着不是?”
眼角挑起带着深刻意味的笑,扫过贤妃娘娘那张青春貌美的脸庞,贤妃娘娘同样笑得风轻云淡,“那是自然,小孩子咩!”
经过这一番的接触,花看得怎么样,长乐没觉出来,洛河宫里的荷花或许比其他宫里更美些吧,她的注意力全心都在贤妃这个人身上。
懂进退、有城赋,有些小张扬、爱显摆着她的文才什么的,这都不算什么弱点,在他舅舅那里还能是讨宠的利器,毕竟面对满宫的和和顺顺,忽然来这么一个爱撒娇的小女子,是个老男人都挡不住的。
想到老男人,长乐的思绪不由得散乱了些,一下子想到了她自己的老男人身上。
这时的西北早晚应该还有些凉吧,不知道墨染侍候得尽心没,能不能做到早晚记得提醒李荣享加件衣衫,吃饭前,给李荣享端碗热汤,哎,她不能跟在身边,总是不能尽放下心来的。
叹着气,暂时放下对李荣享的思念,又去想贤妃,不可否认,她已经感觉到了贤妃娘娘的心思,也是,有儿子咩,谁不往这方面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