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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ldo;买五送一，十便士我给您六张唱片。&rdo;

&ldo;那就买六张吧，今天下午我来找您，就在这里。&rdo;

&ldo;您能如愿以偿的，小姐。&rdo;小贩碰了碰帽檐。

西比尔混进了人群里。她完成了任务，做得不赖。她觉得自己早晚会习惯这种事儿。也许那歌儿还不错，如果小贩发现上当，而不得不尽力推销这首歌，也许还真的有人会喜欢。

米克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跟她并排走着。

&ldo;干得不错。&rdo;米克一边夸奖，一边把手伸到大衣兜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苹果派，还是热的，上面覆盖着诱人的糖霜。

&ldo;谢谢。&rdo;她又惊又喜地说。其实她一直盘算着找个地方藏起来，把裙子里偷来的那条围巾取出来，可是米克的视线总在她身上，片刻不离，即使在她看不到他的时候，他也在暗中窥探。这个家伙总是这样，她可不能疏忽了这一点。

他们若即若离地向前走着，走过整条萨默塞特街，然后穿过衬裙巷的大市场。夜色逐渐降临，市场上亮起各式各样的灯：闪亮的煤气灯、刺眼的碳化灯、肮脏的小油灯，还有摊位上食品中间摆放的牛油蜡烛。这里的喧嚣声震耳欲聋，但是米克很满意，因为西比尔又先后骗了三位卖唱片的人。

他们来到怀特查珀尔一家灯火通明的杜松子酒吧，这里的鱼尾形煤气灯把贴着金纸的墙面照得水亮。西比尔脱身躲进女厕所，她藏在无人注意的破旧隔间里把围巾取了出来。围巾真软啊，而且还是可爱的紫罗兰色。这颜色是聪明人发明的新产品，是从煤炭里提取出来的新型染料之一。她把围巾叠整齐，从胸衣上面塞进去，这样就不用担心丢掉了。然后她走了出来，看到米克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边，还给她点了一杯加蜂蜜的杜松子酒。她在旁边位置上坐下。

&ldo;干得不错，丫头，&rdo;他说着把酒杯推了过来。酒馆里到处是从克里米亚战场回来休假的士兵，带着街边的卖笑女。他们一个个喝得鼻头通红，语调也高了起来。这里没有女招待，只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做酒保。大汉系着白围裙，吧台后面备着一根门闩那么长的大棒。

&ldo;米克，杜松子酒是给妓女喝的。&rdo;

&ldo;哪有啊?所有人都喝杜松子酒。&rdo;他回答说，&ldo;你也不是妓女，西比尔。&rdo;

&ldo;那我是站街女，还是穿破鞋的，&rdo;她直盯着米克，&ldo;你还有什么新鲜的称呼送我吗?&rdo;

&ldo;你现在是型男米克的女人，&rdo;他说着把头发往后甩了甩，手套里的拇指抠在马甲袖孔里，&ldo;你现在是一名女冒险家。&rdo;

&ldo;女冒险家?&rdo;

&ldo;完全正确，&rdo;他直起身来，&ldo;我敬你。&rdo;他喝了一口酒，吐了下舌头，带着痛苦的表情把酒咽下去。&ldo;别在意，亲爱的‐‐这家店的酒里肯定掺了松节油，骗你我就是犹太人。&rdo;他站了起来。

他们离开酒店，她一直挽着他的胳膊，想让他走得慢点儿。&ldo;这么说来，你就是&lso;男冒险家&rso;喽，米克&iddot;拉德利先生。&rdo;

&ldo;我本来就是，西比尔。&rdo;他轻声答道，&ldo;你将成为我的学徒，所以你要好好听话，跟我学习我们这一行的手艺，总有一天你也会加入我们的职业联盟，嗯，应该叫同业公会。&rdo;

&ldo;就像我的父亲一样，对吗?米克，你是在排戏吧?在你看来，他在你的戏里是什么角色，我又是什么人呢?&rdo;

&ldo;我不是在排戏，&rdo;米克平静地回答说，&ldo;你的父亲属于过去的时代，现在像他那样的人早就不重要了。&rdo;

西比尔嬉笑着问：&ldo;他们欢迎我这样的坏女孩加入你们的新潮工会，对吗，米克?&rdo;

&ldo;我们是一个知识阶层的公会，&rdo;米克静静地说，&ldo;那些大老板，社会上的大人物，他们用种种手段夺走属于我们的东西，用他们邪恶的法律、工厂、法院和银行……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扭曲这个世界，夺走你的房子、你的亲人、你的工作……&rdo;米克愤怒地耸耸肩，他细瘦的肩膀顶了一下沉重的厚外套，&ldo;甚至让一位英雄的女儿失去贞洁，如果我可以这么说的话。&rdo;他用力抓住她的手不放，&ldo;但是他们永远不能夺走你的知识。他们能吗，西比尔?这东西，他们永远都夺不走。&rdo;

西比尔听到海蒂的脚步声在房间外面的走廊里响起，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海蒂进来之后把八音琴扔到了地上，发出嗡嗡的声音。

海蒂摘下沾着雪花的宽边羊毛帽，脱下海蓝色斗篷。她也是温特哈尔德夫人的女孩，大块头、大嗓门，浅黑色皮肤。她是德文郡女孩，酗酒，但是待人和气善良，而且永远都会善待老猫托比。

西比尔把磁制曲柄折叠起来，并把这件廉价乐器的盖子放在低处。&ldo;我在练习呢，温特哈尔德夫人下周四想让我为客人唱歌。&rdo;

&ldo;别理那老东西。&rdo;海蒂说，&ldo;我还以为今晚你要去陪c先生或者k先生呢。&rdo;海蒂跺着脚，站在狭小的壁炉前面取暖。然后她注意到了灯下那些打着阿伦商店标记的鞋盒和帽盒。&ldo;天哪，&rdo;她笑着叫出了声，又因为妒忌而抿紧了嘴唇，&ldo;找到新男人了，对吗?你真是太幸运了，西比尔&iddot;琼斯。&rdo;